“你怎么才回来！”刚一进门，陆清莲又被小秋拉到一边，“我等你好半天了……那个，红姨的药，没有了……本来，我想去回春堂再抓几副，结果院子里今天特忙……还得照顾红姨，没走开……那个杜大夫说，红姨这病时好时坏，这药不能断……我又不敢跟别人讲，怕你这事被发现……”　　“啊，药没了……”陆清莲心中羞愧不已——最近自己光顾着和燕铁木尔私会，都很少去看望娘亲了。“这时辰，怕是回春堂关门了吧……明一早我就去抓药……”　　“那你抓紧吧……对了，那明天你不去见他了？”小秋奇怪地问，“你们不是已经如胶似漆了吗？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他只说，明天有要事办……等事情办完了，自会来找我……”说着，便将手中的牛肉干递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呀？”小秋打开一闻，“哟，还真香！”抓起一片塞到胖乎乎的小嘴里，嚼了几口，“嗯，是牛肉干，真好吃！不过，跟庆丰斋的味道不一样。又是那个蒙古老大爷给你买的，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他说，是他家里人做的……他只说，他……他临走时，弟弟，还有，侄子给他送来的……”　　“家里人做的？”小秋想了想，问，“不会，是他老婆做的吧？”　　“什么？什么，老婆？”陆清莲的心猛地震动起来，老婆，老婆，对，对……　　“他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怎么可能没有老婆呢？”小秋翻了翻白眼，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家里做个吃食的，不都是女人吗？男人，好像不会做这些吧？如果是他娘给他做的，他肯定直接就告诉你了，何必说是‘家里人’呢？他怕提起他老婆来，你心里别扭呗！”　　“会这样吗？”陆清莲声音极低，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她像是在问小秋，又似在自言自语。　　“也就是你傻！连这都看不明白，就把心都掏给人家……还，还以身相许了……”小秋忽然凑近了，小声问她，“他……没占你什么便宜吧……你每天早出晚归的，我都替你担心死了……你说，他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没有老婆孩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说不定早就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对你，也就是玩玩而已……所以，你千万别太当真了，只管狠狠地宰他，也就是了……还有，他突然说，有要事办，这几天不见你……说不定，就是另有新欢了。”　　这个夜晚实在是太漫长了。陆清莲躲在被窝里，辗转反侧，耳边总是响着小秋说的话，眼前浮现的却是同他在一起时的美好场景。老婆，妻子儿女，妻妾成群……他是谁，是位将军——连知府大人都不敢得罪的人。他身份尊贵，相貌如此英俊，他怎么可能没有妻妾呢！我是谁，一个歌妓的私生女，身份如此卑微，他会真心喜欢我吗？会永远都不抛弃我吗？他还说，有要事办，这几天不再见她……到底是几天呢？自己会不会，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她又想到自己的娘亲，就是一个被男人抛弃过的女人——所以她死活都不愿自己成为“她”……然而，这是不是命运的捉弄，自己也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终于，天亮了，一夜无眠的她还是早早地起床，她要尽快赶到回春堂给娘亲抓药。　　陆清莲简单地洗漱装扮了之后，就想出门。迎面正碰上李月秀和明花秀，见她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就赶紧拦下了。“诶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敢出去。外面到处都是蒙古兵守着，说是全城戒严，要抓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是什么女刺客！我的天，莲儿，我看他们是又要来抓你了！我的妈呀，我还以为这两天消停了，没事了！”明花秀小声地说道。　　“不，不会吧，花姨，不可能的……”原来，他说有要事办，就是这个——是要抓刺客，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怎么不可能！”明花秀有些奇怪——前几天一提到这事，这孩子就哭，还怕得不得了，今天如何一反常态？　　“花姨呀，不是说……要抓刺客吗？那，我又不是刺客……”　　“嗨，什么抓刺客……那就是个幌子！”李月秀说道，“就是为了抓你，找的借口……他堂堂一个将军，要是说为了抓一个姑娘，这么大动干戈的，好说不好听的。而且，我听老魏提起过，刘大人曾为此事找那位将军交涉过，说他是抢男霸女，扰乱地方社会治安。所以他就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月姨，您想太多了！”陆清莲笑了笑——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说道，“他的确是要抓刺客！”　　“你怎么会知道！”李月秀和明花秀异口同声地问，“他，他又是谁？”　　“我是说，那位将军……”陆清莲支支吾吾地说，“他应该是真要抓刺客……刺客里的确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孩……”　　“啊？你怎么会知道！”　　“就是那天……拿着刀要杀我的那个坏人……她就是个女孩。”　　“啊，我的妈呀，原来真的有女刺客！”明花秀咋了咋舌，小声说道——她们都怕惊动了殷红秀！　　李月秀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世道，连十四五岁的女孩都敢去做那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　　陆清莲听她们唠叨，无奈地笑了笑，转身正要出门，又被李月秀一把拉住。“你干什么去？”　　“我去回春堂给我娘抓药。药，昨个就用完了，我得赶紧去呢！”　　“不行啊！不是说要抓十四五岁的女孩吗？”李月秀说，“你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那个，那个将军，他见过你的……虽说，你不是刺客，可是万一你被他认出来，你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陆清莲红着脸低下头。想了想，说道，“不妨事，他，他只说要抓女孩子……我，我去换身衣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