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羊都没看见,他帽檐下的目光隐蔽地落在对面街道的一道人影上。
俞声走得不快,大概是带着兜帽的缘故,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途中用手按了好几下兜帽,不久后就走到树旁边一动不动了。
傅羊看了一会,唇角不大明显地往上勾了一下,收回目光专心排起队来。
俞声是第一次来南门,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陌生。
傅羊说的那棵树大概在一百米远的地方,俞声垂头看着地上慢慢往那边走。
树很高,大概有两人合抱那么粗,俞声在树下站了一会,感觉到皮肤上的热度慢慢退下去。
周围可能是什么场馆,俞声把脸藏在兜帽里,余光里看见入口处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
他站着的那个方向光线很亮,俞声眯了眯眼,下意识往场馆的方向偏过脸。
俞声看见了一家游泳馆。
场馆称不上大,甚至因为前面这几棵树的原因,在周围的建筑中不太显眼,但从入口处窥见的游泳池的一角、以及看不见的正在无声晃动的水波,都让俞声感到一种迟来的恐慌。
他眨了眨眼,慢慢后退了一步。
后背很快抵到树干,俞声停下来,伸手把兜帽拉下来挡住脸,感到呼吸慢慢平复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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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你的冰淇淋,”店员递给他,笑了笑,“祝您食用愉快。”
“谢谢,我来吧。”傅羊接过来,用另一只手扫码付了钱。
队伍缩短得很快,排队的时间比预计中要短得多,傅羊迈着长腿走回对街,一手握着一个甜筒。
俞声不在原来的那棵树下。
看不见人,傅羊的眉头轻微皱了皱。
找到俞声的时候,他正蹲在树下,低头不知道在看地上的什么。
再走近一点,傅羊发现他正在看地上的蚂蚁。
他的兜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下来,漆黑的发尾间露出一点洁白的脖颈,长了点的头发软软地贴着脸颊。
傅羊脚步一顿,踩断了一小片脆木板。
听见声音,俞声抬起头,高兴道:“咩咩!”
傅羊脸上的复杂情绪在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笑了笑道:“在看什么?”
“蚂蚁。”俞声指给他看。
傅羊将包着纸巾的一个甜筒递给他,掏出湿纸巾给他擦手。
室外高温下的冰淇淋化得很快,不过一会儿时间,上面的尖钩已经有一点变形了。
俞声把尖钩吃掉,将空着的那只手乖乖伸出来给他擦,小声嘟囔道:“冰。”
傅羊将他整只手都擦干净,哄道:“冰就不吃了。”
“不行,”俞声护食地嘟了嘟脸,“要吃。”
“行,吃,”傅羊给他换了另一只手来擦,连手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等擦完手,俞声抱着甜筒吃了一会就吃不下了,皱着脸把甜筒重新推给傅羊,嫌弃道:“好甜。”
不远处就是垃圾桶,傅羊看得好笑,走过去帮他把剩下的扔掉了。
俞声这个情况并不适合在外面久呆,傅羊取消了附近一家中餐馆的预定,在平台上打了车。
车辆显示就在附近,到得很快。
南门距离公寓只有七八分钟车程,傅羊在上车前给俞声贴了好几块晕车贴,又在附近的水果店买了个橘子让他抱着。
俞声抱着橘子,眼巴巴地看了一会,上车后忍不住拽了拽傅羊的衣袖小声让傅羊给他开。
傅羊正在给他系安全带,闻言有点无奈道:“下车后开好不好?”
他本意是让俞声抱着能缓解一点头晕,开了味道太大,司机难免有意见。
俞声看了傅羊一眼,委屈地“哼”了一声,闷闷不乐地抱着橘子坐好了。
这会儿堵车有点严重,一路上又遇上好几个红灯,傅羊侧头看了一眼俞声的脸色,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难受吗?”
俞声点点头,将橘子抱得更紧了,小声道:“想吐。”
前排的司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忽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前面的红灯还有几十秒,傅羊看了一眼车窗外的路况,忽然转回脸对俞声道:“那就不坐了。”
他侧过身仔细帮俞声戴好兜帽和口罩,这才道:“我们下车。”
和司机说好又额外付了些钱,傅羊领着俞声下了车。
俞声被兜帽和口罩套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几乎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傅羊。
“还难受吗?”
“唔,”俞声委屈道,“都怪你不让我吃橘子。”
傅羊大概笑了笑,伸手帮他把兜帽理正,“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