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交相掩映的枝叶,斜洒在避风亭的石桌上。
云糖是被一片枫叶轻刮在脸上给痒醒的。
“阿白!”
枫叶从脸上滑落,她猛地从石桌上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惧。
“你醒了!”靠在檐柱上小憩的见山先生看她醒转,立马过来为她把脉。
“小山哥哥……我……我……阿白它……”云糖似乎还未从噩梦中挣脱,一着急连话也说不完整。
“没事没事,你和阿白都没事。”见山先生拍着她的肩安抚,下巴往旁边一抬,“喏。”
云糖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色的小毛团子正屁股对着她,蹲在旁边的长凳上一心一意地吃东西,尾巴一扭一扭的。
“阿白!”
云糖扑过去将它抱住,瞬间红了眼眶。
“阿白你没死,太好了!” 她用脸亲昵地蹭着阿白软软的耳朵,忽的一顿,将阿白推开,“你不是……我不是死了吗?”
她转头看见山先生。
“我早与你说了,那是幻境。”见山先生轻摇折扇,“你也太不听话了,若非我家祖师护短,你怕是要永远被困在九幽幻境中了。”
云糖看看挣脱她继续呼哧呼哧享用美食的阿白,再看看见山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昨晚见山先生在九幽幻境中也颇费了些功夫,待出来时看见阿白晕倒在十九层的止战区域,但却不见云糖。于是他带着阿白,循着玉佩的气息一路搜寻,最后在西境列祖神像所在的神殿找到了她。
见山先生摇扇叹道:“想必你是在幻境中受到迷惑,跌下了九幽罪渊。而我们家祖师爷感应到你拿着玉佩,以为你是他家儿孙,才出面保下你。也还好神殿内有通往一层的传送阵,否则我真未必能将你俩带下来。”
云糖:“神像?传说中飞升上界的那些老祖们的神像?可上界的神仙还管咱们这些小事么?”
见山先生以折扇敲她头顶,轻轻一笑:“自然是管的,否则你天赋异禀,自己从九幽罪渊跑到二十二层神殿的?”
云糖傻笑着挠挠头,那怎么可能嘛。
见山先生:“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到底被什么迷惑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云糖尴尬一笑,将昨夜在九幽幻境中经历的种种说与他听。
最后总结了一下,还是怪她自作聪明,自以为猜到阿白也正在闯幻境。可谁又知道那幻境竟还会制造一场“幻中幻”呢?
说起自己的经历,云糖免不了又回忆起那个惨遭背叛、无力回天的绝望瞬间。明知是幻境,仍让她心有余悸。
她再次将吃得正欢的阿白抱过来,捻着它的胡须咬牙切齿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吃,不知道姐姐为了救你差点没命吗?居然还敢背叛我!”
阿白舔着嘴半掀起眼皮,一脸不耐烦,显然她这个主人并不比那堆美食更能吸引它。
现在尘埃落定,风险不复存在,云糖心下稍安,回想起昨夜种种,才后知后觉地对见山先生感到抱歉。
“小山哥哥,对不起。你好心帮我找摄瞳术秘籍,我原不该让你为阿白涉险的,当时——”
“打住!”折扇敲在桌面上,见山先生一本正经道:“是我非要留下看书,未能及时下去,才让阿白有机会跑到十九层的。我为自己的过失担责罢了。”
“还是要谢谢你。”云糖真诚道,忽又想起一事,“说来阿白是被那声巨响吸引过去的,小山哥哥,你可知当时塔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晨我打听过,值守塔内的修士并未通报异状。我猜……”说到此处见山先生用折扇指了指天上,“是上边儿的声音。”
“上边儿?”
“塔顶。”见山先生笑道,“据说通天塔顶层能接收到北境和东境的消息,许是其他二境哪位得道高修忽然想与咱们叙叙旧情呢?”
这话虽是玩笑,但通天塔顶层能与其他二境互通信息的传言由来已久,却从未被证实,云糖会心一笑。
见山先生此次本就是为了云糖而来,如今摄瞳术秘籍已拿到,他无意在此地久留。
不过走之前,他问云糖要走了第二张特制信符。
“往后你便是望月楼的小厨娘,我管你跟阿白的吃住,你做的饭菜点心在望月楼可以漫天要价,高出的那部分咱们五五分,如何?”
望月楼三层以上的白开水她攒半年月俸也买不起,若真能在望月楼立足,以后她跟阿白何愁吃不饱饭!
“好呀好呀,谢谢小山哥——不对,谢谢谢家哥哥!”
避风亭外,见山先生轻摇折扇,笑问:“哦?谢家男儿多的是,小琴仙以为,我到底是哪一位哥哥?”
“思泊哥哥!”云糖笃定道。
东莱岛岛主膝下有四子,其他三子要嘛醉心修行,要嘛忙于岛务,唯有老四谢思泊喜山水,爱异闻,常年游历在外,时时不知所踪,与云糖所了解的见山先生个性如出一辙。
不是他还有谁?
“小机灵鬼儿。”谢思泊用扇头点了下云糖的鼻尖,笑道:“谢思泊也好,见山先生也罢,反正都是我,往后也还是叫小山哥哥吧,没必要改口。”
“嗯!”云糖点头,又捉住阿白的两只前腿向谢思泊作揖,“乖崽,快与小山哥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