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永沉默下去，宋清漪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许久，董永开口，他看向宋清漪：“我愿意接受学校任何处分。”

宋清漪：“……”

此后董永就不开口了，不论宋清漪怎么说，他都不肯解释，这让宋清漪极其挫败。于是她化悲愤为食量，一个人吃了一整只咖喱蟹。

因为董永说他对蟹过敏。

——呵呵，你还好意思对人家过敏？人家才应该对你过敏好么！

吃完，结账。

董永跟着宋清漪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清漪走到前台，拿出支付宝付款码，滴——

付款成功。

董永：“……”

不，不是说已经付了吗？

宋清漪睨了他一眼：“没听过城里套路多？”

董永：“……”

服气了。

……

宋清漪师徒回到A大时已经夜里11点过了，学校给宋清漪分了单身公寓。名字叫公寓，其实就是教师家属楼，外观比较陈旧了，没有电梯。但里面喜人，三室一厅。

宋清漪家住六楼顶楼，爬楼到三楼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周师娘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喊了一声：“清漪，进来坐坐。”

周师娘是周院长的妻子。

宋清漪进门，周院长正坐在实木沙发上。老教授上了年纪，头发半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形虽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见到他，自然让人联想起两袖清风这个词。

他看向宋清漪：“坐。”

宋清漪依言坐下，笑着说：“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啊。”

“我在等你。”周院长取下眼镜放到桌上，“我下午从校长办公室回学院，听说你学生慌慌张张来找过我，我想应该跟你有关，就过问了一下。”

“您都知道了啊。”宋清漪艰难地笑了笑，“都是误会，不是浓硫酸，是金银花露，也都处理好了，放心，没闹出事儿来。”

周院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给董永换个导师吧。”

宋清漪惊讶地看向他：“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没担当？”

学生一有点儿事，她就避之如蛇蝎？

周院长反问：“你觉得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学生重要？”

宋清漪想了想，说：“都重要吧，毕竟老师自然就是要帮助学生的。”

“嗯，你这话说得对，我同意。清漪，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就是要帮你的。”

“……”

竟无言以对。

“董永这个学生，你不了解。他原来跟的是你们的朱副院长，朱宏展，学术能力是有的，这一点我承认。但这个学生性格上有些极端，和朱宏展的一个硕士生谈对象，分了，多次纠缠女方，闹得很难看。朱宏展以将两人分开为由，让董永换了导师，其实是在避免董永可能会给他带来的风险。他倒是轻松了，却将这份风险却转到了你的头上，我一开始就不乐意，一直打算着给他换个导师，问了几次，没协调下来。今天的事算是给我提了个醒，我哪怕自己带董永，都不能让他再跟着你了，指不定哪天把你祸害了。学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别临到头了，在他那儿翻车。”

宋清漪没说话。

周师娘见状，在一旁劝道：“清漪，听你老师的话，他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现在年轻，正是对这个职业满心理想抱负的时候，但有些风险，该避还是要避。你想想，他竟然想拿着浓硫酸……行吧，就算是金银花露，他竟然打算拿着金银花露上台去泼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能理解吗？”

宋清漪诚实地摇头：“不理解。”

周师娘：“不理解就对了！这说明你是个正常人，他就不正常你知道吧！”

周院长：“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安排下去。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都忙一天了。”

宋清漪站起身来：“老师，先不急，让我再了解下情况吧。”

宋清漪笑道：“倒不是因为什么心热的理想，只是我觉得，董永性格本来就内向，现在又正遇见难事儿走不出来，我们老师还这么将他踢来踢去，这样不是更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吗？”

将来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周院长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疲惫地摇摇头：“其实从你下午没报警，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

宋清漪一笑：“事实证明，我没报警是对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