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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邻失眠了,昨天傍晚花大价钱买来的《午时三刻》被顺手放到桌上,暂时还没有开封。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她终于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勉强进入梦乡。    梦境零散杂乱,从五岁被人抢了棉花糖而哭鼻子的小事,断断续续梦到十五岁那年的大事。    十五岁那年,佛麓山上,宁可戴拉着她一起去爬山,半山腰上南邻丢了东西,便回头寻找,却迷了路,正着急时眼前便出现了个莽撞的大汉。    她本以为对方是山上的居民,正欲上前询问回去的路,却没想到大汉手里居然持着刀,见到她之后二话没说就凶狠地向她冲去。    她慌不择路跑了一大截,就在快被追上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这一下子更绝望了。    眼见着大汉就要冲到面前时,侧边突然走出一个人。    那人戴着墨镜,修长颈项里松松环着一条银色项链。    男生自几步远的树后走出,一身迷彩服,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干净漂亮的小臂,左手持枪,宛如神明般站在婆娑的树影里。    他偏过头,弧线优美的下颌向侧一点,口吻虽散漫,却带着说不出的不容置喙:“同学,你是不是该跑了?”    他抬眼看来时,拇指上那枚银色戒指转瞬便聚集了这世上最为锋利耀眼的光芒。    下一秒,那点光芒便以无法捕捉的去势直击向她的心脏。    南邻突然醒了,眼前天花板模模糊糊的,意识还有些混沌,梦里那个人的身影逐渐和昨天遇见的那名算命人重合。    她甚至错觉自己尚且处在一年半前的那兵荒马乱的一天,心脏慌乱地跳个不停。    耳畔的闹钟铃声响个不停,算不上柔和的音乐将她纷乱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翻了个身,脸趴进枕头里伸手去摸仍在奋斗的手机,很快就摸到了,眯瞪着眼滑了一下,闹钟立刻偃旗息鼓。    昨晚睡觉前她忘了关闹钟,现在才六点,只睡了不到三小时,此时简直是头痛欲裂。    不是很懂陆酒的熬夜方式,长此以往八成要秃。    下次她可以考虑考虑买防脱发洗发水给陆酒——如果陆酒不会打死她的话。    眼睛酸的要命,她没撑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被吵醒还是因为手机铃声,这次是季满打来的电话。    南邻磨蹭着把手机放到耳边,眼皮沉重,听见季满在那头说:“邻宝,昨天发的那张物理试卷你做了没啊?”    “唔……”    南邻脑袋有些迷糊,稍微用了点时间过滤了季满元气满满的问题,开口,嗓音沙哑,是没睡醒的正常现象。    “没,我还没做试卷。”    那头的人安静了一瞬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刚睡醒?”    “唔。”南邻有气无力应了声,困到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季满“卧槽”了一声,她认识南邻快两年了,基本没遇见过南邻十点以后还没睡醒的情况,除了某些特别情况。    于是连忙慰问:“你不会生病了吧?这两天流感特别严重,你是不是感冒了?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去医院?吃没吃药?”    南邻蒙蒙地听她连珠串似的问话,等了半分钟才找到机会解释:“没,我没病,就是昨天睡得晚了些,早上不小心就睡过头了。”    “这样啊。”季满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疑惑,“你昨晚失眠了?”    “……算是吧。”南邻坐起身,说话的同时打了个呵欠,眼角浸出生理泪水,她顺手擦了擦。    “你不会喝什么提神的饮料了吧?晚上睡觉之前最好不要喝,要不然肯定会失眠。”    南邻想到陆酒临开学那几天,为了赶寒假作业一夜连喝四杯咖啡,从而导致黑眼圈整整一星期都没下去的壮举,终于有了点精神。    “没有,我不喜欢喝咖啡。”南邻笑道。    “茶也不能半夜喝啊。”季满说。    南邻无奈,心说她也不太喝茶,她比较喜欢喝酸奶,只好转移话题:“你之前问我什么试卷来着?”    季满立刻回神:“哦哦,是物理试卷,最后一题你做了没?我算了好几遍,每次答案都不一样,实在算不出来了就问问你。”    南邻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崭新漫画书,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种对不起物理试卷和物理老师的感觉。    “我还没做试卷,昨天有点事,回来什么也没看。我等会起床之后就做做看,做完第一时间通知你。”    季满说好,接着又扯皮了几句,她好似想到什么事,说:“对了,昨天我在火锅店遇见阿酒了,她说她在楼上看见你了。”    南邻茫然:“啊?我没去火锅店啊。”    季满说:“不是火锅店里,她在二楼窗边看见的,说有一个和你很像的女生跟一个装扮很奇怪的人坐在对面一家网吧附近,不知道在搞什么。”    很奇怪的人……?  南邻心虚地没吭声。    “等我们出来的时候发现网吧附近已经没人了。”季满语带心悸,“我昨天听人说这段时间有个戴墨镜和口罩的骗子总在附近晃悠,找个地一坐就一整天,也不知道想干嘛。”    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朋友说那个人恐怕是人贩子,到处寻找有什么好的猎物。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口失踪事件,要是有的话,估计警察第一个就得怀疑到他头上。”    “不……”  南邻不自觉想替那个人辩解,微张唇,说了一个字后又不知该如何向她们解释,只得含糊其辞:“我也看见过那个人,其实也还好,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你看见过?”季满惊讶。    “嗯。”她不太想解释个中缘由,但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那个人是她找了一年多的救命恩人,她绝对不希望他被人误会。  “其实他就是摆个摊算算命而已,所以看起来比较……”    她思索着,用了“特别”这个词。    季满“哦”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扯开话题聊了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南邻却对她无意间提到的“人口失踪”“警察怀疑的人”感到几分不安。    季满说的有点道理。  谣言从来都只会越传越夸张,传到最后就算说他杀了人估计也有人信。    ◇◇    南母周五一早就去鹿镇看望父母了,南父这周刚好出差,家里只剩南邻一人。    原先南邻是应该和母亲一起去鹿镇陪外婆过两天,但她上周已经去过了,外婆叮嘱她专心学业不用担心老人家的身体,说了很多,硬是不让她去。    南邻无奈,只好安抚着老人,最后独自留在家中。    季满打完电话后,南邻就去了昨天的那家网吧附近,那人今天不在,就连扔进巷子里的牌子也不见了。    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    周一早上上课的时候,陆酒被南邻眼底的淡淡青色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熬夜了?不会是作业没做完吧?”    南邻摇头:“前天没睡好而已。”    季满冲陆酒翻白眼:“你以为邻宝是你么?还熬夜做作业呢。”    陆酒:“你别说,我这次作业真做完了。”    季满惊讶:“你真做完了?物理也做完了?”    陆酒:“做了一半。”    季满:“还不错。”    陆酒:“只做了选择题和能看出答案的填空题,选择题最后几题我蒙的。”    季满:“……你这和没做有什么区别?”    陆酒理直气壮:“起码我做了几题会的,四舍五入就是做完了。”    南邻睨她:“你都说做完了,现在在干嘛呢?”    拿南邻物理试卷作参考的陆酒正奋笔疾书着,听见这话头也不抬:“借鉴一下,就当做诗歌鉴赏了。”    南邻:“……”  季满:“……”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把抄物理作业比喻成做诗歌鉴赏的,陆酒也是个人才了。    季满翻了翻化学书,有些奇怪:“我们班化学上这么快,现在还剩两章就上完了,之后不会要上高三的吧?”    “有可能吧,之前不都是上完这学期的书就上下学期的么?”南邻随口应道。    果然不出所料,化学课快下课时,化学老师提醒学生们该去找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借他们高三上学期的书备用了。    这个时候人缘好的同学就更加受欢迎了,一个人得借十几本书。    南邻顶着吉祥物的称号,在班里人缘相当不错,有人放学时顺口问要不要给她借一本。    南邻摆摆手,笑道:“不用麻烦了,我已经和学姐借了,周末就去拿书。”    同学了然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    陆酒抄着书包从背后拍拍她肩膀:“走了走了。”    几人互相打了声招呼,便分开了。    南邻认识一位高三的学姐,并且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高一那年她参加物理竞赛,学校安排她和那位同样参加物理竞赛的学姐一同去省里比赛。    也许是南邻性子偏安静,很难让人产生排斥感,再加上老师也叮嘱学姐照看着南邻,遇到困难的地方指导指导小姑娘,她们便自然而然交流了几次,竟意外的一聊如故。    之后两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南邻偶尔需要高三资料时便会戳一戳学姐,请求组织帮助,组织很干脆地就给她准备好了一切。    这次她也打算请求组织帮助,组织回说周六早上市里图书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