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雪正待上前去搜阎忘言的身上是否藏有解药,纥石烈兀颜忽地大声叫道:“且慢!”
白衣雪斜眼相睨,冷冷地道:“怎么?”
纥石烈兀颜高举右臂,喝道:“来人啊。”两名神鹰坊的武士快步来到门外,两枚鸣镝自手中疾射出去,在空中“呜呜”大响。过了须臾,山下数百面鼙鼓“蓬”、“蓬”擂动,紧接着马蹄声隐隐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似雷声轰鸣,向着山庄直奔而来,少说也有数千骑之多。四大山庄虽都是见惯了比武打杀的江湖豪客,却何曾见过这等行军打仗的场面?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声声踏在众人的心头上,无不栗栗危惧。
纥石烈兀颜面露得色,双手叉腰,大声道:“大队人马转瞬即至,岁寒山庄将被夷为平地,嘿嘿,识相的”说着用手一指身边的空地,续道:“站到这边来,投到大金神鹰坊的门下,还可活命,不识相的,天兵一到,全部格杀勿论。”雷鸣般的马蹄声中,衬托着他这番话,更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胡忘归双目紧闭,正襟危坐,凝神运息抵御体内的毒素,万虑俱绝之际浑然没有听见。卢惊隐受伤虽重,到了此际,由大弟子闻方霓和二弟子云方雹搀扶着,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挺胸昂然而立,向着纥石烈兀颜怒目而视。钟摩璧夫妇屏气凝神,并肩伫立,挡在了钟芫芊的身前。钟芫芊躲在父母的身后,花容失色,伸出右手,与钟夫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母女二人手掌冰凉,掌心里全是冷汗。
马蹄声愈来愈响,四大山庄众多年轻一辈的弟子也都相互靠拢,聚成了一团,每个人都觉自己的一颗心脏,几乎就要直跳出胸腔来。白衣雪心下寻思:“师父已然中了敌人的奸计,受伤不轻,待一会拼了性命,也当保护师父周全。”忽又生出一个念头:“宋师妹此回亏得没有一同前来,否则我又怎能顾得上她的周全?”
纥石烈兀颜环顾身前,大声道:“天兵即刻便至,凡是不肯降心俯首的,男人嘛,一律视作反贼杀个精光,女人么,都投入到浣衣院,决不姑宽。勿谓言之不预也。”
浣衣院是供金廷的皇族甄选女人以及收容宫女的地方。靖康之难中为金人掳掠北上数以万计的宋室妃嫔、帝姬、宫女,大多都被当作了战利品遣送到浣衣院,她们在里面惨遭金人的蹂躏,下场十分凄惨。纥石烈兀颜声色俱厉,一番话说得一些胆子小的年轻女弟子更是惊恐万状,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纥石烈兀颜冷冷地道:“有没有站过来的?没有的话”
忽然之间,大堂一角有人说道:“等一等,小人小人愿意”只见人群中一人快步而出,走到了纥石烈兀颜的身前,施礼说道:“在下沙湖山庄方心达,如蒙将军不弃,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纥石烈兀颜大喜,笑眯眯地道:“好,很好。”
这一厢的四大山庄众人怒目攒眉,顿时骂声四起。钟摩璧中气充沛,喝道:“方心达,你师父尸骨未寒,你就叛师求荣、屈膝附贼,四大山庄怎会有你这样的无耻之徒?”
方心达瞧了一眼沐沧溟的尸身,冷冷地道:“我师父的所作所为,怕是不上得台面吧?你提他作甚?钟庄主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口中称呼钟摩璧为“钟庄主”,而非“钟世伯”,竟是有意将自己与四大山庄切割开来。
路心广听到他言语辱及恩师,大骂道:“狗贼,我当真是瞎了眼,竟然喊了你这些年师哥,我和你拼了。”手持一柄长剑,向着方心达直冲过去。方心达待他长剑刺来,侧身避开,右足飞出,将路心广踢得翻了个筋斗。他躺在地上,口中兀自大骂不止。又有丁心怡、龚方震等人趁势快步奔到了神鹰坊的阵中。
纷乱之际,大堂外马蹄阵阵,扬起大片的黄色尘烟,一时为之障目,金军数千骑兵先锋已然掩至,人喧马嘶,顷刻间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更有数十名金盔银甲的将官,持戟拿棒,呼叱着闯了进来。四大山庄众弟子罔知所厝,顿时乱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