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萧眉间冷意散去几分,心中已然猜到是为着什么事,可想到上次柳依依被罚跪佛堂,他仍是有些不放心,匆忙洗漱换衣便赶去大太太的院子。
“少爷。”
小槐站在门口,远远望见他走过来行礼。
“你怎么站在此处,不在里面伺候着?”
余萧扫过紧闭的正门,大太太身边的宝珠也被遣出来站着。
小槐道:“大太太要拉着小姐和大小姐说些体己话,只留下宝琳姐姐伺候,其他人都被遣出了。”
余萧背手走向房门,不出意外被阻拦。
宝珠只推说大太太说的都是闺房要紧私话,不方便他在场,请他回去。
他自是不听从,就在院内的藤椅上坐下来,细细品着茶。
屋内三人寂静一瞬,目光同时从门上收回。
大太太捻动着佛珠,拉住柳依依的手笑起来:“瞧他,我不过是拉你说几句话,都让他这般紧张,可见他是真心爱护你,我们女子啊,也不求别的,能有人这样待着,便是一辈子的福气了。”
她又看向余寒:“你纵有奇才在身,熟知生意,可在外头受委屈了,难免也需要人安慰,如遇到这样紧张你的人,不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余寒身子坐的端正又挺直,清冷寡淡的脸上没什么旁的神色,她轻敛一下衣袖,礼貌却疏离道:“我识人无数,自知什么是好的,若真遇到这样的人,也不会轻易放手,母亲不必担心。”
大太太:“……”
柳依依被拉来坐一上午,听着大太太谈起朋友女儿嫁了多么好的人家,又听她说起隔壁夫妻和睦,儿女恭顺,就猜到是为着什么了。
不过她不明白,大太太劝说余寒,为何还要拉上她?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见余寒纹丝不动,大太太便又拉着柳依依道:“你说说看,自从嫁给余萧,生活如何?可比在家中好?”
“……余萧他很好。”
柳依依干巴巴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就她家里的情况,换成哪种生活都比在里面被压榨的强。
“你看你这姐姐这么大了,就是不愿意结婚,还总在外抛头露面和男子们共事,我实在担心她以后嫁不出去,你和她说一说成亲后的好处,让她改改想法也好。”大太太语重心长说着,唉声叹气,仿佛遇见天大的难处要柳依依帮一般。
余寒眸中闪过一道不甚明朗的神色,像是失落,也像是在暗暗恼怒着。
柳依依不禁想到自己的娘亲,想起她也是一样的不理解女儿,还反劝她放弃刺绣依赖男人,心底便觉得与余寒是同病相怜的人。
她将手从余大太太的手中抽出,站起身走到余寒身边,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眸中全是坚定和倔强:“大太太,我已经明白您找我来的意思了,可我不会帮您劝姐姐的,姐姐有志气有天赋,做着的也是她所喜爱的事情,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您不能选择支持一下她呢?”
余寒和大太太都是一怔,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柳依依,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即便是她心中真的这样想,在婆婆面前,也不该这般胆大地说出来,难道她不怕被大太太讨厌吗?
余寒波澜不惊的冰冷脸颊上全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她想过或许将来有人会站在她的身边,说出支持她的话,可她从没想到,这个人会是柳依依。
大太太捻动着佛珠的手猛然一顿,温润的眸子里逐渐爬上愤怒:“柳依依,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我是让你劝她的,不是让你添火加油的!这世道,女人学得这么精明有什么用,你说这种话是不是想要害我的女儿?!”
柳依依稍微扬起脖子,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退缩,坚持道:“可既然世道允许女人走出家门,姐姐做得又有什么不对呢?她做的是正正经经的事情,没偷没抢,还这样成功,我觉得是值得骄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