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紧盯着傅凉,他刚想喊出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两个字,却未想傅凉咳了下,疑惑的看向他:“不知公子有何事?”
刚刚一晃而过漫不经心的眼神,早已没了熟悉的影子,容貌虽有几分相似,到却不是那人……也是,都七年了,那人已是一具枯骨了。
他缓缓放下了手,失落道:“抱歉,是在下惊扰了,不过,公子你的眉眼有几分像故人,可惜故人早已逝去……”
傅凉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节哀。”
眼前这个男人,是当朝的钦德王爷亓官瑞,也是唯一一个身在京城却不被亓官焯杀死的皇子。
亓官焯在傅凉离世的第二年,突然性情大变,手段残忍,那些曾与他争夺皇位的皇子要么被赐死,要么被贬到偏远地区。
如今,京城里只留下了同胞妹妹长善公主亓官欣和钦德王爷亓官瑞,而亓官瑞并不是与亓官焯同母的兄弟。
至于亓官瑞能留下来,更大一部分是因为亓官焯拥护亓官焯为王,有拥戴之功。亓官焯如今也不算是冲昏了脑子,若是除掉了亓官瑞,寒的是那些忠臣的心。
傅凉看着男人眉头那一道淡淡的伤疤,还记得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男人亲手在自己的额头割了一道伤痕,然后拉着自己的衣袖,脸上一片悲戚慌张。
“让我呆在你的身边成为你手中的棋子吧,我不与他争皇位,你别舍弃我。”
那么骄傲的人当听到他说“望君安佑,此后陌人”后,就急急忙忙跑来他的小屋子里,一心急着证明自己不会成为亓官焯的威胁。
亓官瑞苦笑,他说:“若是能忘,又何必有今日?刚刚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在下可否能知道公子你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被牵在马车旁的黑鹰忽然呜咽一声,它夹着尾巴躲到了马车下。
傅凉有些诧异,他看着颤抖着的黑鹰,他忽感不妙,那右眼皮猛地跳了下。
黑鹰一向被柳晟远宠得无法无天,但现在能把黑鹰吓成这样,只能说有更凶猛的兽类出来了,而他唯一知道京城里的凶猛兽类就只有……
再加上他昨晚打了一顿亓官焯,可第二天京城里却没什么动静,按那小崽子睚眦必报的性格来说,被打了还没点动静肯定不正常。
傅凉微眯眼睛,问道:“统子,京城的入城门都关了?”
很快,系统就告诉了他:“没错,城门都悄咪咪的关了,从昨晚到现在很少人知道。官府贴出的告示是城门有些崩塌,要修补,具体开城门的时间视情况而定。”
“也就是说,亓官焯已经在派人找我了,还把……”
“没错,你当年养的小崽子派了你养的虎崽子来抓你这个亲爹了。”系统有点幸灾乐祸。
系统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刚劲的虎啸,街道上的人纷纷惊慌失措逃跑:“暴君又出来了!大家快逃!”
“那只恶虎又出来了!大家跑啊!”
篱孜吓得小脸都白了:“大……大公子,怎么办?”
亓官瑞脸色微变,他看向傅凉:“这位公子,你先上车回家吧。”
但可惜,已经迟了。
一道黑黄色的影子闪到了傅凉和亓官瑞的面前,咧着牙齿,那双极具野性的兽瞳倒映傅凉两人,就像死守着猎物,容不得猎物有一丝挑衅和想要逃跑。
傅凉看着这已经长大了的虎崽子,还一脸凶狠的盯着他龇牙咧嘴的,忽觉他的手心有点痒。瞧他以前给这家伙给惯的,现在都敢对他流口水吓唬人了?
他还记得这虎崽子刚抓回来时,也是这么凶的,后来他一巴掌落下,这虎崽子就老实多了。
亓官瑞皱眉头:“快,上马车。”
篱孜闻言,也急忙想扶傅凉上马车,一旁的马车夫早已准备好了,只要傅凉一上来,他就加快马鞭回尚书府。
傅凉想着趁早离开为好,因为他知道这虎崽子的鼻子很灵,现在虎崽子找到了这里,这也代表着……
“虎崽子,回来。”一道慵懒而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像打了个惊雷,让人不由的冒冷汗。
亓官瑞知道来不及了,只好半跪下来:“参见陛下。”他看了眼傅凉,眸光渐暗。
可傅凉没有跪下,他回眸望去,在一排排威廖军的防护下,身穿牙白色绸缎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他剑眉星眸,漠不关心的冰眸厌恶的扫过来。他的脸已经消肿,看来是用了上好的膏药恢复过来了。
虽然傅凉知道这目光不是针对他,但被养了那么多年的小崽子这么看,心里还是莫名的不爽和糟心。
亓官焯在看到傅凉的那一刻,不禁一顿,他狠狠的死盯这有几分熟悉的脸,如濒危的狼看到近在咫尺的小鹿,发了疯一样的奔向对面。
但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在触及那双带着陌生和疏远的玉眸,他恍然醒来,大声的笑了:“哈哈哈……”
许久,他捂着脸的手慢慢放下,轻飘飘的说了句:“原来,不是你啊。”阿凉。这个世界我一无所有,再也无人伴拥我入睡。
误把此时人作故人,一眼梦醒断肝肠。
那笑声,话语,是赤脚踩在破碎的古镜上流下的鲜血,天地茫茫,严寒侵袭,痛而不知。他就像是孤独的飞鸟,一人翱翔在苍穹,再也找不到那个牵他的手,带他回家的人了。
王,孤傲,却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