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有气无力的抬了抬眼,其中蓄满了泪水,似乎在无声的哭诉起冤屈,但是目之所触却是他妻子失望的悲伤目光。
屠夫张大了嘴,在所有人的怔愕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无意义的从失去舌头的嘴巴里扯出声调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咔嚓!
闸刀落下,刽子手的嬉笑传了过来,然后是民众们的沉默,大雨越来越大,淹没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光,将其化成一座红色的汪洋血山,让人触目惊心。
他本来能拥有更好的未来,但是现在终结在这里,杜籁卡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这一幕,心深深地沉入无底暗渊。
紧接着是阿卡林娜和康德丁,他们两人被挂上了写着荡妇,可耻、还有败类字眼的牌子,同样作为谋杀罪被公开处刑。
“哈哈哈!你们这群白痴,被真正的杀手糊弄的团团转,却还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那个真正的凶手,或许现在就在下面,看着你们笑呢!”
在临死前,康德丁奋力扯起嗓子,恶狠狠的大叫起来,面色扭曲而疯癫,不过他的声音俨然变成了没人在意的疯老头。
“世上先有法希联邦,后有圣安卡这座城,你们都会为你们的短视而付出代价!!”
“看着吧,你们以为迎来的是和平?啊哈哈哈!这只不过是三十年的停战条约罢了,我等着下一场战火,彻底把你们所有人,全都撕成碎片!”
时间已到,愤怒的行刑官大声呵斥,两人的脖子被缠上绞绳,高高吊死在了空中。
处刑结束,人群很快散去,天色也逐渐阴暗。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杜籁卡才缓缓地走上了处刑台,看着无人收尸的康德丁笑了笑。
“新的战争?”
他瞳孔幽深,语气冰冷。
“......你说错了,战争永不结束。”
过去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永远不会结束。
历史毫无作用,而虚假的悼念,只不过是对目前形势的妥协。
冰冷的战斗早已刻入了每个人的基因之中。
它会伴随着人类,一起走下去,直到所有人的灭亡。
毫无机会的人迟早会重新拿起武器,然后再度释放自己原始时代的野性。
杀人,然后吃肉,反复不休,在支配和被支配者之间反复上演转换的闹剧,重新分配有限的资源,然后弱者再度被强者剥削。
只不过武器变得更加高端,更加高效,更加轻松地摧毁几千年累积下来的所有文明成果,然后从头再来。
“再见,祝你们在地狱过的愉快,那里比人间要好得多。”
杜籁卡轻笑一声,他缓缓转身,身影完美的融入在暗夜中,漫步在雨水之中,逐渐消失在了远方。
从此,再也没有人听说过,曾有一个法希上尉来到过这里。
......
前法希海外领土,海滨城市斯莫拉格森。
走在礁石嶙峋的海边,思绪仿佛也被晴朗的海风吹平,心间荡漾着说不清的惬意,手中的照片上,女孩的笑容是那么的明晰开朗。
这里的人们明显已经远离了战火带来的摧残,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当中。
“嗨,先生你需要冰茶吗?我们这里的砂冰可是一大特色哦~”
俊俏的女郎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一大杯蓝色冰沙:“来了斯莫拉格森,怎么能不尝一尝呢?”
杜籁卡温和的笑了笑:“谢谢你,不过不必了。”
他抽身走开,没注意到身后的女郎鼓起双腮,翻了个没趣的白眼。
按照戈德温家的地址,杜籁卡很快的找到了他女儿的家,克洛克达街,罗森公寓。
“妈的,之前每天和我扯淡自己死不了...还不是搞成这个样子,到头来只剩我一个人?”杜籁卡苦笑,心底被苦涩所浸泡。
他挠了挠头,纠结着自己怎么才能把戈德温遇难的这个消息准确的传达给他的家人,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才叩响了大门。
“你好...请问?”
过了很久,打开大门的是一个脸色稍显憔悴的妇人,他看到杜籁卡时眼神微微动了动,不过很快沉沦成一潭死水,毫无生机和活力。
看起来是戈德温的女儿,她此时已经成家了,不过没有看见她的丈夫。
杜籁卡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妈妈?”
“是爷爷回来了吗?”
从门缝里钻出来了一个灰头发的小姑娘,他好奇的看了看杜籁卡。
“你是我爸爸吗?”
“妈妈,这是爸爸回来了吗?”女孩指着杜籁卡,期待的问道。
杜籁卡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手中的照片滑落在地。
看到照片上的戈德温,妇人眼神颤抖,捂住了嘴抽噎着。
在斯莫拉格森黎明的日光下,一个老兵,一个妇人,还有一个女孩沉默了很久很久。
“打扰了,夫人,我...”
“我...”
......
......
无数士兵都没有回家。
他们成为了历史数字的一部分,被永远的尘封在了虚无缥缈的青烟中,永远不会为人所知,连一条荣誉的绶带都不会得到。
战争从来残酷,但人类永不改变。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