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第二次来尚漠兮家里是一周后。
正是吃过午饭的时间,尚漠兮将一碟一碗泡在水里,撸起袖子将一双白皙的手插进冰凉的井水里。
呈亮的碗碟,摞在柜台上,她又用刷完水擦了一遍灶台,想起前世大活小活都塞给老的小的,自己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她突然觉得惭愧,手下使了更大的力道。
尚漠兮用力擦着木头锅盖上的一滴油,门帘被掀开了,是周清周大哥。
环顾四周后,周清笑着感慨:“家里有个女人在,就是不一样,瞧瞧我家,锅碗瓢盆都生了锈了。”
尚漠兮知道他是来写信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正了正锅盖,净了手,走到长桌边,扯过一张纸,提笔看着周清。
周清搬起摆在饭桌后面的木椅,放在尚漠兮后面,见她乌黑亮丽的长发轻轻挽着,发髻中斜插着一只小巧木钗,如同一朵花似的散发着皂角香,不觉失了神。
尚漠兮等着周清说话,却半天没等来,转头发现他神情呆愣,不由得心生不悦。
周清这才回神:“说孩子吵着想她,若是不忙,抽空回家看看孩子,若是抽不开身给孩子稍一节碎花布,我去求张婶给她做一件外衣。”
“张婶子还有这手艺么?”
“嗯,她年轻时候是个裁缝,现在有个好儿子享清福了!”
周清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手指却抓着木椅不放。
尚漠兮自然是没坐,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信纸,说起来,这个周清算是个话痨,上次的信三篇长,这次虽然是一篇,可几句话就可以概括,用得着这么长篇大论么?
“尚姑娘,郭老太太的案子结了吗?”周清突然问起这事。
“嗯,我配合衙门做了该做的,郭老太太中毒身亡,至于是谁,却始终没有查出。”
“你也是,怎么便宜郭员那小子?”
“郭家人的事自然是郭家人解决,纵然我对郭奶奶好一些,可我不是贪图她的田产。”
郭员不务正业,为人又实在狠毒,若是自己霸着田产不放,早就遭到报复了。现在好,大家都一身轻松。
何况,郭老太太很像前世被她虐待的奶奶,照顾她,是出于赎罪本心。
尚漠兮叠了信纸递过去,周清见她小手纤细葱白,心头一荡,忽觉一股冷风透进来,侧眸一望,门口站着村中美貌的张小娘子。
张小娘子手里永远握着一把瓜子,嘴巴里更是源源不断地吐出瓜子皮,可这回,张小娘子硬生生地将瓜子皮嚼碎咽了进去,竖起眉毛,像只打鸣的公鸡。
“哼,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在这偷情!”
周清接了信纸放进衣襟里,一双青蛙眼咕噜噜地斜瞪了眼,张小娘子甩手扔了周清一脸瓜子。
“怎么心疼了,瞧瞧你这德行,看着就不像个好东西!”
周清不善于打架,抹了一把脸,笨笨拙拙地回了句:“你是好东西。”
张小娘子的目标不是周清,而是眼前这个神情恬淡的女人!
“我今个来这不为别的,我问问你,尚漠兮,你凭什么和我家老张要钱?”
尚漠兮掀着帘子,露着外面的天光,很淡定地说:“张小娘子,你家老张要给她娘写一封阴信,收钱天经地义。”
张小娘子身子一拧,红红的小嘴唇一呲,露出了黑红色的牙花子,手指差点戳到尚漠兮的鼻子:“你就是勾引他,来蒋家村不过三月,就弄得全村老爷们围着你转。”
说完就要打。
尚漠兮也不是吃素的,作恶不行,制恶还是可以的,伸手攥住她甩过的手腕,用尽了力气,张小娘子眼看打不过,两只秀丽的眼睛扑簌簌地掉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哎呀,打人了,打人了。”
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学起泼妇,伸手砸了下地面发现太疼,转而砸大腿,可那样子倒像是腿疼,挠痒痒是的。
确定张小娘子翻不出大浪后,尚漠兮朝周清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