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落下巴被裴不度微抬,眼睛却垂了下去,哑声说:“哥,奶奶不是人贩子。”
裴不度没接话,手摸进了阮落的衣服里。阮落身体还有余温,被他这样一触,不由一紧。
“哥你别......”他起来连澡还没来得及洗,还有昨晚的痕迹。
但裴不度不管这些,阮落挣扎了会,眼泪就滚了下来,挂在下巴上,晶莹欲滴。
裴不度摸够了才收回手,又弯起食指,揩掉阮落下巴上的泪珠,抬手凑到自己唇边一舔,低声说,“这不挺会哭的。”
阮落也不知自己这是什么毛病,在裴不度面前,眼泪不值钱一样。只是阮落汹涌而来的悲伤,倒是被裴不度的流氓行为给化解了。
“刚才那人,是你母亲?”裴不度问。
“我也不太记得清楚,”阮落已平静下来,“但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有爸爸,有妈妈。只是他们长什么样,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我都不记得。”
“我记事时起,就和奶奶在一起生活…..我也问过奶奶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是不是他们不要我了。奶奶说,他们太忙,先丢给她养,等我长大了,他们就会来找我。”
阮落顿了顿,等他自己真长大了,知道这不过是个空头支票。但因为奶奶对他的爱细腻饱满,所以对没有爸妈这点,并没有对他性格造成任何缺失。他能哭能笑,如同任何一个家庭健全的小孩一样健康成长。
裴不度握起阮落的手,“奶奶什么时候过逝的?”
“五前年。我才给她过完80岁生日。”阮落一提到奶奶,又眼泪花花了。
裴不度即好笑又心疼。
“现在,忽然有人登门告诉我说,她是我妈,奶奶是人贩子……”阮落轻声说,“我不相信,我宁愿她不是我妈。”
“可我要弄清楚这个事,她老人家不在了,也不能就这样背上这个罪名。哥……”阮落雷厉风行,想到就做的人,“哥我要回趟老家,去问问当地还在的老人,我是怎么到那里的。”
裴不度略一思考:“奶奶已过逝有些年月,你现在即便回去,也不一定有知情人。”
阮落沉默。这点他也清楚。但现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裴不度从阮落怀里抽出那只线熊,用他那长直的手指拂了拂,“想见奶奶,亲自问问她吗?”
阮落抬头懵懂地看向裴不度。
“我不确定能找到奶奶,但我们可以试试。”裴不度说。
阮落一瞬眼里流露的是狂喜,依念,还是深刻的思念。
裴不度心里轻笑,原来这样就能讨好到这人。
“怎么试?”阮落声音发紧。
“从这里。”斐不度拂着小熊玩具,“奶奶是个积善修德的人,十有八九已转世为人。如果她还有残存的……”裴不度顿了顿,把到口的“执念”换成了“念想”。
“念想。可以靠这个玩具残存的气息,或者能找到一两片老人家残存的意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阮落的心已在怦怦跳。
裴不度看看阮落,略有犹豫。阮落不过是个脆弱的凡人躯体。
“要布个阵法。”裴不度微笑着说。
阮落觉得这个阵法必定高深莫测,要花一段时间。毕竟,道士去拿裴不度的时候,都要脚踏天罡,手结法印,正要开口问裴不度需要准备什么,就听他说:“把眼睛闭上。”
“嗯。”阮落乖乖地闭上眼睛,只等裴不度把他带到另一个次元里去。
就听裴不度说,“张嘴。”
阮落怔了怔,还是把嘴开口,就在不知道裴不度耍什么花样的时候,一个微凉的东西抵进他的唇里。纵然闭着眼睛,阮落也知道那是裴不度的手腕。紧接着一股腥甜滚烫的液体流出他的口腔。
“咽。”裴不度说。
阮落不由吞咽了下去,那股腥烫一直顺着咽喉,落到腹腔。就在阮落觉得不对劲时,抵上他唇里的手腕已撤离开。
那股腥甜依然还萦绕在阮落的嗓子眼。阮落睁开眼睛,就见裴不度半抬的手腕处一道明晃晃的血口子。
“哥……”阮落一瞬间,脸都白了。刚才那股腥甜,是裴不度的血。阮落去抓裴不度的手腕。
“没事。”裴不度的手腕处的血口,在阮落目睹的过程中,那道血口已慢慢地在愈合。
即便没事也会痛啊。阮落心想,舔了舔唇上还有些残留的血痕。
“一会儿去的地方,可能会动摇你的元神。”裴不度说。
可为什么要用裴不度的血来固定自己的元神,没等阮落问出来,一道凌冽的风已扑面而来。
阮落和裴不度已站在一片昏沉暗淡的荒漠中,左右不见边界,四下雾气沉沉。前方似乎隐约有片暗色的花海,一瞬间,阮落像是处在某个阵法里。
“哥,这是哪儿?”阮落去拉裴不度的袖子。
“罅隙。处在六道夹缝中。常会有一些散落的魂魄,或是残存的意识在这里游荡。”
裴不度将小熊从阮落怀里轻轻地扯了出来,同时一股淡淡的白烟从小熊上浮出。
前面那片花海中,一朵花跟着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