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关于为什么要道歉这一点他始终没太想明白,但潜意识却告诉他是一定要道歉的,就算仅仅是因为在生日当天扰了人家的心情也该道歉,更何况他总觉得实际情况好像比这……还要更复杂更严重。
他在聊天框里郑重其事地打下了“对不起”三字,按下发送,正要编辑下一句的同时,界面上亮起一行无情的提示——
[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请先发送添加好友请求。]
陆杉“唰”地站了起来。
??????!!!!!!
拿着手机的手抖了,盯着屏幕的眼花了,心头有无数句脏话如万千空轨车呼啸飞过。
第二天黄昏,陆杉一下班就赶到央城大学,把余臣叫出来劈头盖脸气急败坏一顿数落——
“你害死我了你知道吗!你下次再有奇怪想法的时候能不能先求证一下!说得信誓旦旦,你不是最了解他了吗?!”
他现在彻底明白了,所谓“温言撮合他们俩”不过就是余臣这神经兮兮的小Omega追人失败后的胡思乱想罢了,这种蠢到家的念头,他居然还半信半疑了!
难怪温言会生气。
不过温言也是,解释一下就好的事情,他居然痛快地承认了,什么别扭脾气!
陆杉终于将憋了一天一夜的怒火发泄了出来,可怜余臣被吓了一跳,站在校门口仰头看着他,半晌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瞬间跳脚。
“你这个Alpha究竟怎么回事,就没有一次可以好好说话!”他从陆杉的言语中听出了大概,自己也生起气来,“我都叫你不要去问了你偏要去,那后果你就自己承担啊!凭什么怪我!”
接着他慢慢反应过来,神色一变:“你是说,小言哥并没有要撮合我们的意思?”
“是啊!”陆杉气得双手叉腰,像头咆哮喷火的巨兽,“别自作多情了!你亲爱的小言哥不仅不喜欢你,更根本一点儿也不在意你以后会不会有人要!”
余臣一愣。
温言生日那天,他一如既往地赶在零点发了祝福,又询问要不要陪他一起过——他有想过温言大概率会跟正在交往的Omega一起过,但他又不甘心,毕竟以前他经常跟温言一起过生日,而且他但凡提出邀请,温言就会顾及他的面子,要么答应,要么委婉处理。
但那天温言却拒绝了,拒绝得十分干脆利落,还嘱咐他要按照原定计划,好好地跟陆杉讨论论文。
他的心顿时就乱了。
内心深处冒出苗头的念头疯狂生长,他径自假想起来,然后钻到了牛角尖里,竟然越想越觉得有理。
现在他终于冷静了,理智了,更被陆杉的话戳中了死穴,气势顿时弱了下去。
“那、那又怎样,就算我一辈子都只能单方面地喜欢小言哥,我也心甘情愿!因为、因为他是不一样的,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他……”
余臣难过地喘了几口气,跑到一边人少偏僻的墙角下,背对着陆杉,低声讲了起来。
“我是Omega,从小全家人都宠着我,我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以为我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直到有一天小言哥问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才恍然明白过来,那些顺遂优渥的生活不过只是精致的假象,活在那假象里的我,虚有其表,日久天长,只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陆杉一怔。
“所以我好好地去想了,想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想到了。余家掌管C星的军火业,那我既然也是余家的一份子,就也应当为家族出力。我想学军事,进最好的学校,可那对Alpha来说都很难,何况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我……家人嘴上支持,但实际上总对我说随便试试就好,不要太努力,不要太辛苦,考不上也没关系。第一年我果然没有考上,我好难过,就想要放弃了……”
余臣的眼眶红了,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算是温言也没有,但不知为什么,今天对着陆杉这个并不熟悉的,甚至还有些讨厌的人,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倾诉。
“是小言哥把我拉了回来,他对我说考不上一定有原因,但绝不是因为我的性别!他说Omega不比Alpha差,至少他不那么认为,他说他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令人刮目相看肃然起敬的Omega。”
“他明明很忙,但一有空就辅导我鼓励我,说纵然失败,但只要我愿意就应该一直努力下去,因为直面并接受自己的弱点并不软弱,逃避和放弃才是真正的软弱!”
陆杉:!!!
“第二年,我终于考上了,我是因为小言哥才考上的,我能成为现在的我,都是因为有小言哥……”余臣使劲儿揩了下眼角,“所以无论他怎样对我,我都、都……”
陆杉没能再听进去。
他恍然想到了第二次易感期,那个坐在温言家次卧里的晚上。
那时的他因为自己本能的渴望而强烈地矛盾着,他甚至不敢面对温言,只能借助通讯工具逃避一切。
想必那时,温言心中一定充满了对他的鄙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