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意气啊,大巫卜的婚事怎能任性妄为,一定是八字不合的缘故。”
“这个王昌平真造孽,要是真生不出孩子,我们大巫镇可怎么办?”
秦木灵听到这些议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七月十六,昌大老爷带人迎接大皇子,按例外学院的学子们要作陪,加上七月十七至七月十九,教习们忙着祭灵的事,干脆给家学院放了假。
秦鸿娴在秦木灵的屋子里愤愤的直转圈,“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女子想嫁给自己心仪的人难道有错吗?”
“我爹说,以前平老爷最喜欢去小茶馆听戏,自从入到咱家来,他都不爱出门了。”
“明明是卜的日子,怎么说是因为大娘子不能生呢?”
“家里人也不管管,就让外头人这么胡编乱造。”
“大娘子和平老爷真可怜。”
阿夏看着生气的秦鸿娴眨眨眼,上前捧上一杯水,“十七娘子,别气着了身子。”
秦木灵放下刻刀,问:“前些年,祭灵谁是主祭?”
“当然是巫主啊,还能是谁?”秦鸿娴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喝了口水润润喉,认真回忆说,“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大娘子祭过祀。”
说完这句话,秦鸿娴被自己心中突如其来的想法吓着了,脸上的血色猛然间退掉,唰的变白。
“这不可能!”秦鸿娴大声反驳!
这不可能,这太荒唐了,这绝对不可能!
秦木灵默然了片刻,继续手中刻刀,“两害相权取其轻。”
熟知这件事的人和模糊猜测这件事的人都觉得现在这样的解释挺好,可这并不表示秦大娘子也觉得好。
“为什么让他们这么传?为什么让他们这么传!”秦青披散着头发,神情木然的质问。
她其实知道为什么这么传,可还是不能相信,她的母亲,她的家族,就这么毫无顾忌的败坏她的名声。
一个大巫女,不能生下大娘子,这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以后她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大巫山的人会怎么笑话她,京都的人会怎么笑话她,天下的人会怎么笑话她。
即便以后她生下大娘子,如果她的孩子和她一样不能通灵,是不是会怀疑这个孩子是抱来的?
毕竟她因为不孕看过大夫。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对她?
“阿青,不这么说,难道说你不能主祭吗?”巫主说话丝毫不客气,“五年前,你就应该成为巫主,我就应该退位,我就应该住进巫山,与你祖母为伴。”
秦青用手捂住耳朵,情绪崩溃,哭喊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要听,求你别说了。”
是她不想成为大巫的吗?她努力了,她当不了!
为什么都在逼她,为什么!为什么!
巫主看着她的目光变得哀伤,她的女儿啊。
“不孕的事,等你怀了孕,出门转两圈,闲言碎语,自然就停了。”
“阿青,我会给你请个神婆回来教你。”巫主闭了闭眼,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一起一般,语气疲惫。
秦青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瞪大:“母亲,你什么意思?”
放弃她了?
不想让她成为一个大巫,而是让她去演一个大巫,像那些招摇撞骗的神婆一样?
秦青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了喉咙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事关整个秦氏一族,我知道你委屈,可也只能受着。”
“有些事自欺欺人是没用的,你以为外面人不知道巫主继承是从十五岁开始吗?特别是皇帝,他没明着问,却年年派人来,对蜀南的人来说是风俗,是节日,对北面的人来说,有什么可关注的?”
“时事政事,该教你的都教了,谁都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你好好想想吧。”
巫主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王昌平进屋来,秦青听见动静,神情复杂的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后悔?”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后悔被她看上,后悔入赘秦家。
他也没得选择吧,谁敢和秦家作对,被秦家大娘子看上的人,谁还敢嫁?
五年了,她都没敢问他,他是愿意的吗?
“你很好,只是错生在秦家。”王昌平上前帮她擦泪,“想哭就哭吧,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秦青伸手摸王世昌的脸,这是她心悦的人,她出事,秦家出事,他也会受牵连。
秦青摸了一把泪,倚进他的怀里,“没事了,已经和母亲说好了,我会好好学。”学着怎么像一个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