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稚姑娘与当年的海棠一样,与大家公子的侍妾无异。可平清稚比海棠圆滑得多,即便是云绮一行人也不反感她。
平清稚身着天青色对襟,搭着黛蓝绣葡萄暗纹的宫缎马面裙,都是夹蚕丝轻便暖和的衣裳。她头上只簪一金一玉,斟茶时皓腕凝霜雪,竟是比腕子上的手串还夺目。
长公主府虽会为太子接风洗尘,可先到的却是清稚这位房里人。
“殿下冬日爱用这姜茶”,清稚将茶水递给云绮,“加的糖要上好的冰糖,若用粗劣的红糖砂,香气不正便喝不下。殿下吃虾橙脍后为着养生也会喝些暖身的,小厨房看着调配就是。只这冰糖不能有差错,若是鲜果足够,姜茶不够甜也无妨。娘娘当年未出阁时便质朴纯真,殿下在吃喝上也更重食材真味,夫妻二人都觉入口之物新鲜、干净为上,比旁的花哨做法都好。”
几人交谈后,清稚估摸着太子快到了,自请离去。
云绮带着璎珞摸到江月影的住处,对她赞叹那人道:“月影,你见过清稚姑娘吗?太子殿下的房里人,清秀漂亮的那个。”
江月影漫不经心地道:“见过啊。我看着她就知道合不来。”
云绮先还不解,但很快就想清楚了:“你以前确实遇到过不少八面玲珑的,怕不是看着平清稚就觉得累?古代与现代不同,她如今是比你我更近似位卑者,总没你想得那般肆无忌惮。换成现代就是要升职,指不定人家更怕我们呢。”
“哪有升职那么简单。”江月影依旧不放心,“后宫佳丽大多出身名门,清稚姑娘一个侍妾哪开罪得起。她只能扶持家中子弟、提拔父兄,若想有这个面子,还得孕有子嗣为依靠。徐翰林夫人口中的牝鸡司晨,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谋事不得越过夫君。”
案上的水合香许是加过龙脑之类的香料,一阵微风拂过只觉神清气爽。二人都精神不少,都有意说些什么。
江月影说得兴起,扯起云绮的袖子接着道:“哪个男子喜欢妻如臣子,这才有了妾室红袖添香。可家世显赫的正室都没有的面子,又怎会轻易给位份都没有的小家碧玉?可若想立足东宫,只有太子喜爱可远远不够。金银珠玉不涉实权,是最末等的东西。我就怕清稚姑娘真想要的,会牵连我们几个。”
云绮看她这么慌,难免想起之前的猜测:“清稚姑娘与今上身边的李美人,就是东宫良娣的侍女茜雪。她们当年同在东宫,不可能不相识。”
“也是奇了,”江月影听这话后反倒镇定不少,“你猜得应该没错。知道这些我心里有数,还真不如何慌张。按理说该害怕才是。说不准她们也这么想我们哩。”
云绮见状直接来个反向安慰:“清稚姑娘如果与李美人有什么瓜葛,真是那样八成是下绊子,小心些也就过去了。若真有所图……问题很大,慌了也没用。难得相聚,总不能不开心,今日就暂且将烦心事放下吧。”
江月影被安慰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险些没翻个白眼。不过她喝过茶水压惊后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云绮看她不说,自己还是没忍住,说起某件要紧事:“离立秋也没几天了。你怎么想?”
江月影侧头看向问话的好友:“你在问我啊。我的想法可从来没变过,你问的人究竟是我还是自己?”
她眨眨眼:“你不会是想留下来吧?来这一遭,除卫瑜之外,我们确实白得不少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