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姬还在喋喋不休地讲,“……九宫他们对你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这一年来他们始终在调查你,只是线索太少了,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收获。但是眼下云纱已经透露了你的身世,你快要暴露了!”
“孩子,你得赶紧和师父离开这里。时间不多了!对了,你的身体如何?可有取到华胥剑?”
如许脑子里嗡嗡的,好似凝固住无法思考了,在听到华胥剑的时候,才慢慢回过神来。
“华胥剑……”
“对!华胥剑!”
如许呆呆地说,“它……在因生洞。”
云姬道:“你能拿到吗?”
如许不说话。
因生洞内外机关重重,云姬无法靠近,但她未被发现身份,因此可以靠近。
就在她还未能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世的时候,云姬就已经开始逼她做下一个决定了。
风冷得刺骨,好似要将人的皮肉都冻化了,如许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回的院子,房间里的灯油烧光了,整个院子暗沉沉的,只有门口的两盏风灯来回摇晃,像是冤魂无声的哭泣。
她一抹脸颊,尽是泪水。
她行尸走肉一般推开房门,爬上床,连鞋子都没有脱,就那么坐在床头。
自从来了九宫,她感受到了二十年来从未感受过的亲情,云莞莞热情真诚,云若清冷慈爱,云盈和云溱亦处处关照自己,这里的一切,就连尘埃都是温暖的。她都已经习惯了生活这里,可是怎么会弄错了呢!
云姬口口声声说九宫的人一直在怀疑自己,可是那天云若还和自己分享与云莞莞的情路,云莞莞甚至常讲睡前故事,只为弥补她的童年,这一切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她抱住双膝,整个脸埋在臂弯里……寂静的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了抽泣声。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天灰蒙蒙的,西方的月儿还来不及沉落,东方就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如许哭得半夜,哭得累了,心底就像阳光永远也到不了的深渊,寸草不生,她忽然想起走之前云姬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要知道你是不是云曦,看相貌就知道了。只可惜师父当初过于高兴你找到亲人,没有留意。”
她猛地跳下床,三两步冲到梳妆台前,锃亮的铜镜里立刻清晰地映照出一张人脸来,惨白阴沉,宛如女鬼。
她头一次如此嫌弃镜中那张只能堪堪够得上清秀的脸,在云莞莞和云若的盛世容颜之下,显得如此平庸无奇。
“为什么……你那么丑!丑死了!”她猛然打落铜镜,大叫,“丑死了!”
门外立刻响起红雁的声音,“少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如许猛然回神,心跳剧烈,好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做了噩梦,没事。”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还是露出了些许端倪。红雁皱了皱眉眉头,没有追问下去,道,“我打了热水来,您起了吗?二宫主说今日要早些起床做功课。”
如许忙将铜镜捡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再拍拍脸颊,走过去开门。红雁一看到她的时候,就怔了怔,“少夫人,您的眼睛……”
如许抹了把眼睛,“做恶梦的时候,梦里哭了。”
红雁半信半疑,她将热水放好,走过去看了看她的眼睛,道:“不如我去拿两个鸡蛋敷一敷?”
如许淡淡说了句不用,拿起毛巾洗漱了。
她彻夜未眠,虽上了妆,还是消不掉眼底的红血丝,红雁又道,“不如少夫人今日就不去读书了,好好休息吧?”
如许摇了摇头,“我若是不去,爹娘会以为我生病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点像病了,红雁观察她的神态,就好似一株盛开的兰花忽然间一夜凋零,整个人都是萎靡的。
“少夫人看起来很憔悴,真的没事吗?若是不舒服,还是请大夫人来看看吧?”
如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一如平常那般乖巧真诚,“我真的没事,昨天晚上那个噩梦太可怕了,醒了就好了!就不要惊动几位长辈了。”
红雁默然盯着她好一会儿,没再往下劝。
一整日,如许都看起来和寻常一样,云若来检查她的功课,她连日来头一回没有好好读书,竟然抱着他的手臂撒娇。
“爹……我天天读书好累呀,我能不能休息一天呀!”
“爹!你瞧这是我昨天练的字,是不是有所进步?”
“爹,阿寒前几天给我来信了,也夸我的字好看许多,都是爹的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