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不知道景烨是如何向那些臣子兵将解释的。我现在心乱如麻。
我们虽然曾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是却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尚还神志不清,这样的姻缘怎么能作数?
他中途康复,却也一直瞒着我,最后甚至还在我面前设了一场死局,将我也蒙在鼓里。我一个人辗转多地,最终来到南篁,一身狼狈。我们的缘早该在襄渠断了,可偏偏命运又叫我们相遇。
他让我担惊受怕,负罪而活,可如今又将我从刀子下救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是他的妻子,他是什么意思?
我曾经无数次地祈祷,想要能够再见到他,可是如今才知道这“一见”,要付出的是什么代价。
马车是不能再坐了,只能迅速出了这片密林,找了一间偏僻的客栈,整顿歇息。
我一路之上都感觉我好似行在云端,四肢绵软,烧了多日的身体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再提不起劲来。我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刀,没有剑,没有匕首,独自置身于陌生的队伍。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感到身后有很多的眼睛,好像还有刀剑的摩擦声,好像下一刻利刃就要插入我的后脊,而我毫无反抗之力。
景烨与前面的人交谈了许久,然后转到我身边来了。我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很想要质问一些什么,心里有万千感慨和话语却一下子全堵在了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问什么?
问他为什么要说我是他的妻子?
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问他为什么害我颠沛流离?
问他如今究竟在做什么?
好像都没有意义了。不过我好像本也就是个没有意义的人。
一场并肩作战的厮杀并不能让我重新相连,满地的鲜血也不能让我们立刻冰释前嫌,景烨和我彼此心知肚明。
他再三道歉,可是这地覆天翻的世界,总得需要给我接受的时间。
他站到我面前,却好像有些沉默了。我突然很想要不管不顾地叫起来,从来冰雪聪明的你,排兵布阵无所不能的你,设下金蝉脱壳把我骗的团团转的你,为什么也会语塞?
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汝妻的你,为什么会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良久,他说:“潇湘。抱歉。”
那一刹那我感觉眼泪涌上了我的眼睛,我感到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骤然决堤,喷涌而出。
我庆幸在那一瞬,我的理智占了上风。
“我不想要抱歉。”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要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