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重血脉嫡庶,顾氏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可顾家一介庶民,祖上往上数五代,只出了几个秀才举人并一个小小县官,这样的出身,同长孙氏和大周各大世家比起来,说一句低贱不为过。
大周太重血脉门第,长孙明有这样一个母亲,不说同殿下比,便是和其他皇子公主也比不了的,长孙明若是再娶一个出身更低贱的女子为妻,只会让人越发瞧不上。
现下,是个人都看得出长孙明同顾奈奈并不是普通的主仆,长孙明做事随心,不会权衡利弊,他日,长孙明娶顾奈奈为正妻,他不会意外。
而其他皇子不管年岁大小,都明白联姻和血脉的重要,除却长孙明,不会有皇子去对一个出身低贱的女子动心。
长孙无境便是最谙其道之人,后宫众妃嫔,除却一个顾氏,皆出身名门望族,长孙无境将整个大周的世家贵族掌在手中。
所以,他也一直不明白,长孙无境怎会临幸一个民间女子,还留下一个子嗣,在十七年后,寻回顾氏母子,授予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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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猎场,淮阳宫。
姬神月斜倚罗汉床,纤细玉手浸入撒着香露香花的温水中,宫女跪在一侧,轻轻为姬神月按着手上穴位舒缓。
好半晌后,她方抬眸瞧默声看书的长孙曜。
“霜降,将画折子取来。”姬神月轻抬抬手。
按穴宫女会意,取香软巾帕为姬神月擦拭手上水珠,又有宫女捧了香膏等物来。
姬神月涂罢手,将霜降呈来的画折子打开,目光落在画折上之时,唤长孙曜近前,笑道:“英国公府的嫡长女,王赟之妹,样貌性子都好,是个乖巧懂事听话的。”
王赟是英国公世子,同长孙曜相熟。
她说着将手中这本画折子递到长孙曜手里,长孙曜淡淡扫一眼,阖上放至一旁,淡漠道:“母后安排便是。”
“这听着,倒像是给我选太子妃。”姬神月笑笑,又翻开下一本,“镇北大将军府韩家也可,虽是世代从军武将,但韩实非莽夫,朝中威望高,从军二十年未有败绩,他的女儿不会差。”
长孙曜取了宫女奉上的香茗,淡淡嗯一声。
姬神月放下韩家女的画折,又开一册:“老唐国公的嫡长孙女,其父是礼部尚书,温婉贤淑,京中有名的才女,写的一手好字,抚得一手好琴,也颇为合适。”
她看罢也不再将画折给长孙曜看,连着又看了十几本后,方道:“王家、韩家、陈家里头,选一个太子妃,剩下两个做侧妃。”
姬家无适龄女子,姬神月无法从姬家选定太子妃人选,而四族之一的霍家向与姬家不合,姬神月自不会考虑,但陈王二家亦为大周四族,韩家手里又实打实的有兵权,这三家皆为大周最顶级的门阀,也只这三家的嫡女勉强能配她的儿子。
长孙曜撩起眼皮:“可。”
姬皇后又从画折中取出几本:“这几个便做美人、淑人。”
陈炎看到那几本画折左下角纂刻的姓氏,陆、沈、崔、张、李,猜应当分别是承州陆氏、宁州沈氏、洛河崔氏、陇南张家、北李李家,这几家除却李家,皆是豪门望族,而李家是出了名的豪气。
这般多豪门望族女子,也就只长孙曜才能一并纳入东宫,旁的皇子岂敢奢想。
“再挑些身家清白的官家女子,给你做侍妾。”姬神月又道。
长孙曜面色淡漠,看向姬神月:“母后是觉东宫太冷清?”
姬神月肃面笑道:“一正妃二侧妃,美人淑人侍妾本不限位,不过才挑了八个,曜儿便嫌多了。”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看姬神月。
姬神月又道:“你父皇还是太子时,除却我,还有十几个妾氏。曜儿,你是太子,不能单宠着一个女子,东宫也不会只有几个女子,日后你为君,你的后宫便同朝堂,也需好好掌着。”
长孙曜冷冷道:“多了,烦人。”
“除却太子妃和两位侧妃,再将这五个纳入东宫便是。”姬神月将方才挑出的画折子同陈王韩三家折子放在一处,“日后再慢慢添。”
长孙曜面无表情地起身:“母后定吧,儿臣先回去了。”
姬神月丢开画折,懒懒倚在软靠,无奈地道:“真是个不体贴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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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境道疲乏,免了晚宴,往年长孙无境也常取消入离宫的第一场晚宴,众人无甚感觉,长孙明陪顾婉用完膳,刚出木樨园,便被跳出的八皇子攥住。
“五哥,就等你了,我们一道去泡温泉浴汤。”八皇子年岁比较小,好玩,对突然回宫的长孙明并没有多排斥,相反,还因长孙明过于出众的面容,对长孙明有几分好感。
温泉浴汤?长孙明懵了一下,忽地想起,景山离宫又以温泉浴汤出名,整个景山离宫,大大小小的温泉浴汤泉眼,有近百个。
“自你回来,我们兄弟几个也没有聚过,刚好趁今日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小六、小七和小八都等着你呢。”康王说道。
长孙明这才发现,除却长孙曜和端王,余下几个年岁大些的皇子都在。
“不了,我有事。”长孙明僵硬地扯回胳膊,她怎么可以同这几个人泡温泉浴汤。
八皇子复又拉住她:“走啦,五哥!”
六皇子同七皇子也迎上来,推拉着长孙明,不让长孙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