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当家的眼里只有海贼王吧。” 罗朝他抛了一瓶酒,雪岛的天难得放晴,这样的日子里岛上总是格外热闹,集市的欢声笑语能传到码头上来。 多弗朗明哥用牙把瓶盖咬开,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酒下去。 “真像米尼翁岛啊。”他说。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我以为你比我更讨厌那个地方。” “但是你和我想谈的就只有这个了吧,罗?柯拉松,嗯?”多弗朗明哥呋呋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兴奋的恶劣的光。 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看穿这笑容背后的某些东西。 他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说话,“我确实很想知道柯拉先生的事情。......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呋呋呋呋罗,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对叛徒手下留情了?”那种恶劣的笑容又扩大了。 “你会在昏迷的时候叫他“罗西”的叛徒吗?” 多弗朗明哥的脸色猛地沉了下去。他们都在试图激怒对方,但显然,多弗朗明哥在这方面还没有赢过呢,庞克哈萨德一次,德雷斯罗萨三次,他在这方面好像有种奇怪的执着,完全不长记性地,堪称不屈不挠地想要挑起罗的情绪——哪怕在他能武力压制的时候也是如此,以至于两次在对罗开枪的同时把自己气个半死。 “不要再试图激怒我了,多弗朗明哥。一直不敢面对过去的人是你,不是我!” 这句话之后的沉默简直是暴风雨前极致的宁静,罗几乎能感觉到多弗朗明哥几成实质的杀意和怒火。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朝上头浇了一桶油。 “你其实在嫉妒吧,自己的弟弟宁愿选择海军,选择我这个小鬼,也不肯和你同流合污!” 火腾地烧了起来。 “啊,是啊,嫉妒地快要发疯了啊,臭小鬼!!!和父亲一样永远搞不清楚状况的滥好人,谁都想救,谁都救不了,只会为了他人背弃自己的血亲!他们都是那种无能的废物!!” “你才搞不清楚状况!!你根本一点都不了解柯拉先生。在投奔堂吉诃德家族的那么多孩子里,他唯独看中了我,那绝不是什么巧合!就是因为他没能拯救你,所以才格外想拯救我!!!” “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拯救!!!” “那你又在在意什么?!为什么要执着于我和你的相似?!” 他们冲着对方肆无忌惮地咆哮了一通,气喘吁吁地互相瞪视着。多弗朗明哥明显沉浸在狂怒里,罗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能办得到的话,一定早就杀了自己。 尽管这几乎是预料之中的反应,罗仍然为此感觉到了某种无可奈何的索然。 他改变不了多弗朗明哥,至少暂时不能。 或许柯拉先生终究比他看得明白,他经历过多弗朗明哥杀死两人父亲的一天,明白自己哥哥危险的思想是如何从幼苗变得枝繁叶茂的,在苦难和家族干部扭曲的灌溉下,哪怕存留下的正常的情感,也被完全自我中心的世界所吞噬和压抑。 你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吗?特拉法尔加·罗扪心自问。 你在打破他无坚不摧,不可战胜的假象,撕碎那些从容不迫的掩饰,揭开他的伤疤,逼他承认自己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不是无所不有,无所不能的神。 你在否定他这么多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 仅仅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也会无比想杀了你吧。 一想到这里,那些燃烧的怒火似乎一下子变了味道,带上了一种奇异的苦涩感。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出生的城镇,想到那些躲在尸体里偷渡过国境线的日子。 然后是他站在年轻的多弗朗明哥面前,满心满眼都是对世界的恨意。 “我想把一切都毁掉!” 罗记得,那个时候多弗朗明哥也没有在笑。 毁灭世界是什么可笑的愿望吗?至少他和多弗朗明哥都认真考虑过这件事。而罗也相信曾经、现在和将来,有过这种想法的绝不只有他们两个。 哥尔·D·罗杰为什么能掀起大海贼时代?海贼为何能如此猖獗?革命军又为何能颠覆政权? 因为这个世界本就需要也酝酿着一场变革啊。当世界的黑暗再也无法被压抑和忽视时,它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亟需进行一场风险巨大的手术。 无论对自身的定位如何,他们都想要亲眼见证和参与这场巨大的变革风暴。 这可能是他和多弗朗明哥最大的相似之处了。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他深吸一口气,放轻了声音,“也不想从你那里逼问什么。” “你就把这里当做第二个impel down吧。”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这种态度的转变似乎似乎让对方相当措手不及。 这也是意料之中...... 他们对视的时间很长,除了最开始的惊愕,罗很难从多弗朗明哥的眼睛里看清警惕之外的东西。 他给自己开了一瓶酒,雪岛的晴天漂亮的犹如童话里的小镇,这里盛产的深海鱼肉质紧实鲜嫩,据说是能让人把舌头都吞下去的当地名产,用鱼皮和名为绒花的当地植物制成的轻薄又保暖的衣服也是一大特色。 小镇的入口处挂着红心海贼团的旗帜,这里是托于他庇护之下的岛屿。只是看着人来人往,安宁生活着的景象,他就从心底里觉得温暖。 “这里和我家乡的冬天很像。”他又给多弗朗明哥递了一瓶酒,嘴角因为回忆勾起无意识的微笑,“我那个时候在想,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就和柯拉先生一起去环游世界。累的时候就找一个这样的小镇住上一段日子。......柯拉先生也是这么答应我的。” 多弗朗明哥沉默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微妙的妒意和不相上下的好奇。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自己弟弟的事情。 罗在提及这些事时的坦荡和幸福都让人恼火,却偏偏又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而他也没有如多弗朗明哥所愿地继续说下去,只是又喝了一口酒,好像刚才不过是一句随口发出的感叹一样转移了话题。 “对了,之前是我招待不周。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用电话虫叫他们去买。有忌口吗?衣服呢?还要原来的款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