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一下,从一年多前冯驰调来到现在,如果说冯驰是不好相处的人确实有点冤枉他了,可是若说他好相处,那倒是冤枉自己了。怎么说呢?有一种人,他们工作的认真,可除了工作,你似乎无法了解不到他的任何事,你看不出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难过,因为他们从来不表达,给你一种不远不近但却无法前进的距离感。所以,今天当她看到冯驰居然喜欢巧克力的时候,才觉得特别惊奇。虽然工作在安全局,但却难挡她性格中那颗与生俱来的八卦的心。
北京的夏天总是不出意外的炎热,即便夜幕已经降临,却也只是视觉上的少许凉爽。冯驰还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夜色,虽然吹着空调,却好像依然能感觉到外面那种令人思维都变慢的热气。
他喝了口茶,可觉得嘴里好像依然有巧克力的味道没有散去,就是他四个小时之前吃的那块巧克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心理作用吧?或者是因为这个巧克力实在太难吃了,这个又苦又甜又咸的味道就像他第一次吃到这个巧克力的时候一样难吃,完全没有改变,难道就是因为太难吃了所以才会让他这么记忆犹新吗?
每个人的记忆里都会有一段很奇怪的记忆,这段记忆会很清楚,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很清楚,可故事却很简单平常,平常得让人疑惑为什么就偏偏记得这一段?明明这就没什么好记得的,明明这一段一点都不特别。
冯驰也有一段这样的记忆,不是他带领班级的球队赢球的那个热血的下午,不是母亲离开后的那个第一个酒醉的夜晚,不是他第一次参加行动时候的那个紧张激动的凌晨,也不是他和父亲激烈争吵后那种难以平息的愤怒。
应该是那个黄昏吧?就是那个他第一次吃到海盐巧克力的那个黄昏,这段记忆明明那么平淡,却总是不定时的跳出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得可怕,他知道这并不是因为那个难吃的巧克力,而是因为那个爱吃这种巧克力的人。
那是一个好天气,是那种阳光柔和,微风徐徐,温度适中的那种一年中难得有几天的好天气。在放学后的某个黄昏,他远远的看见她就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看着天空发呆。他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秋天来了,好像有点儿惆怅呢!”然而她的目光中平静如水,却不是如溪水,而是如潭水,虽然平静却深不见底,而水底必有神秘之处。
他想追问点儿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所以只是配合地推了下她的头说,“才多大你就知道伤春悲秋了?”然后她笑笑,不置可否,却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他伸出手在她面前问还有没有。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掏了一块给他。然后他也学着她的样子把巧克力放在嘴里,却没等来她之前的那种“很好吃”的表情。
当那种难吃的味道在嘴里融化时,他迅速的左顾右盼发现最近的垃圾桶也离自己至少一百米,所以他还是选择把巧克力咽了下去,然后对她大吼,“这什么巧克力?”
“海盐巧克力。”她答的宠辱不惊,但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反应。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想判断她的表情为什么能如此享受,是真的爱吃,还是装的不难吃来整蛊他。而她却如看穿了他一样,只说了句,“好吃,没整你。”
他无奈的笑笑,你瞧,她总是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