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在烛光的不断跳跃，摇曳中，楚宜娇翻看着手中的笔记，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几乎是对每一处都做了阐释，内容虽多却字迹工整，极为清晰明了，足以见作注之人的认真。

“好厉害。”她称赞道，“修瑜表哥不愧是我大楚的才子，颖悟绝伦。四姐，你真的不来看看吗，他的这份笔记跟我们的课程内容好接近啊。”

小姑娘热情唤道。

被拉住袖子的四公主看着已然有些昏暗的烛火，神色流露出一丝担忧，“用工虽好，但五妹还是要多注意眼睛，若是因过度伤了身体，那才是得不偿失。”

她殷切叮嘱，但出人意料的是，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裴修瑜这位才子的笔记，而是低头整理书籍，似乎是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跟她平时嗜书如命，痴迷才情的样子大相径庭。

楚宜娇颇有些意外，她放下书，伸了个懒腰，椅子随着身体的幅度咯吱咯吱作响，蓬松的碎发遮盖住耳侧，一只白玉簪子松松垮垮绾住头发，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慵懒与好奇。

“四姐，这可是裴修瑜的笔记啊，你不是一直都对他们很感兴趣吗？”

小姑娘扬了扬桌上的书，她是知道对方有热衷于向才子才女们求问切磋，搜集古籍的习惯每次回来都要找人分享，被逼着学习了无数次的楚宜娇深深叹息，但没想到四姐今天居然如此冷淡？

有问题？？？

闻言楚宜姝秀美微蹙，她看着妹妹手中详细的不能再详细的笔记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走上前将其合起，轻覆于桌面，轻声道，“我虽愚钝，读书缓慢……”

刚听第一句楚宜娇就是嘴角一抽，她真的是怕了四姐一上来愚钝，聪慧什么的。

“但也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每人都有自己学习的缘法，若是一味模仿，这书也读得死了。”

“四姐，没有这么严重吧。”小姑娘盯着对方说不上严厉但包含着不赞同目光的眼神干巴巴辩解道。

“裴修瑜的笔记，那是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整理出来的，东西都在他的脑海中，可我们对于这些东西此刻都是一知半解还处于一个模糊的概念印象，五妹，你凭心而论，你看完这些，是流于表面，还是深度研习？”

“我……”

“虽然这样说不中听，但学习是要自己动脑子的，一味地借鉴模仿只会泯灭于普通，他适合的路子你不一定适合。”

楚宜娇原本还有些不服气，但听着听着神色却逐渐凝重起来，眉宇间闪过几分思索之色，良久，她才小大人似长叹一口气，起身恭敬答谢：“多谢四姐指点，是我差点一时走了弯路。”

“妹妹说笑了，也是你才愿意听我唠叨，要是三姐，恐怕……”似是提起某个让她伤感的人，楚宜姝瞬间从正经变得长吁短叹起来。

明明三姐没有跟她们一起读书，可她出现的频率高到让小姑娘不禁怀疑自己还在皇宫。

四姐说得没错，读书是动脑子的学问，她这次一时贪快，想要借助裴修瑜赠予的笔记在小测中夺得成绩，难免之后不会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明日复明日，一直这样下来，即使她在死板的条条框框知识方面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但在策论这些需要自己思考的方面呢？退一万步，策论也可以模仿，但唯一的后果便是缺乏自己的独立见解和风格创新。

要知道，这在每一年的殿试中，可是第一批被舍弃的人选。

虽然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楚宜娇在四姐离开后，双手撑着脸，手指灵活地在脸颊上飞舞，嘟着嘴开始胡乱翻看笔记内容。

也许是由于之前一番言论的影响，小姑娘在再次阅读时，注意力有了一定程度的转移，她发现了原本啧啧作奇下隐藏的一些被她忽视的内容。

比如说裴修瑜写完一个字后都会习惯性顿一下，他的笔记有一些可能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标志，里面的些许观点和自己的不同……

翻着翻着，小姑娘便拿起笔想要准备重新整理一份，对方的虽然很好，但她总是要自己尝试一下。

只是这次在合上书的一刹那。

纸张冰凉的触感使得重新恢复平静的楚宜娇愣了愣，这手感……她再摸了摸，总感觉不像是几年前的旧书啊。

泛黄是有的，折痕也是有的，但摸起来，却唯独没有一种属于旧书的脆感。

？？？？？

这种时候人的好奇心就显现出来了。

楚宜娇的思维完全沉浸在这本书是不是旧书的疑问中，她重新一页页查看翻找，闻墨香，对照墨迹，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好像真的不是旧书啊。她挠着头傻乎乎想到。

太平公主：“所以说你这个结果有什么用吗？”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下去的她真诚询问。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小姑娘眼神躲闪，犹犹豫豫答道。

太平公主：“……”我觉得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要说这是旧书啊？”意识到自己犯傻的楚宜娇趴在桌面，两只手做小人状跳来跳去，互相打斗，玩得不亦乐乎。

旧不旧书确实不重要，但她好奇的是对方干嘛这么不直说，躲躲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