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戈皮厚，一般人根本踹不到她，但那是她师傅南极长生大帝的脚丫子。

简单又俏皮的一下，足够让她趴下去。

等她迅速爬起来，掸开灰尘也只能看到人仙等离开的背影。再一眨眼，云雾之后隐约是某张脸。

南极长生大帝声如钟鼓雷动，“为师送你一程机遇，可缓归矣。”

“呸。”

仙人不沾尘埃，但她触不及防的吃了一嘴巴的泥土，这让她很不爽。

南极长生大帝顿了顿，“你呸为师？”

“啊？”

“好自为之。”

不是等等啊！

“呸呸呸。”

九戈嘴里还含着泥土，抬头看着朗朗晴天，她惊得目瞪口呆。一不留神，还咽了口水下去，混着最后的一点土。

仙女服依旧不染尘埃，却散去那隐隐窥看不见的隐秘。有凡人抬头不慎撞见真容，既有欢喜痴看也有惶恐低头，都不敢胡乱言语。他们不明白其中情形和缘故，当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万籁俱静，和方才的喧哗热闹差如两个世界。

九戈顺手抓了旁边的人，“你听见了什么？”

那人俯视眼前，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九戈不耐扭头，“说！”

“为师送你一程机遇，可缓归矣。你呸为师？好自为之。”

那声从天上来，一切都仿佛梦里。被靠近的大吼一声，凡人吓得直哆嗦，自己也没察觉什么本能就一嘴的说了出来。口齿伶俐仿佛当时，也就差了些许口吻罢了。

他也不敢学那口吻。

仙子的师傅，怕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仙！

九戈手一松，凡人就软着腿坐了下去。

蓝天白云的好天气，一眨眼就跟着倾盆大雨落下，毫无预兆可言。

张府门前跪着众人想要避雨，但看坑里站着那娇小的身影，不由彼此环顾。张言乃是张家老太爷，他如今不在，掌事的自然是长子张珏。

张珏不知天上规矩，但他们家中富足，闲余也听看许多的戏。当然那曲儿里是人写的，故事也有些说不出缠绵天真，至少在他们商人来看不可信。张珏不天真，他想要请仙子避雨，但抬眸看见仙子脚下干涩，雨滴落于身上却不浸透。

但不妨碍。

张珏的膝盖往前蹭了半腿长，毕恭毕敬道，“仙子下凡一路遥远辛苦，不如请进府上一坐？”

九戈扭头看他，“好。”

就在那么瞬间，九戈明白此行意义。琼台女神对她很重要，生来什么都有的她想要被天地承认为琼台女神，坤德信仰就成了唯一缺失的重要条件。可惜她出生太晚，洪荒已是神话，虽然安稳没有危机，但天地规则圆满也让她无处得到机缘。

所以她总是在等待着，等待着适合自己的机缘。

不管是何缘故让师傅和西王母不提前说，还令她下来的样子这么狼狈难看，但是小世界的天道对她而言也着实很重要。

如果成了，谁还管下来的样子？

凡人们也不敢乱说啊！

九戈把人仙等离开的模样记住，踱步就跟着进了张府正堂。

外面忽然的瓢泼大雨，又戛然而止。

张言数载行善，其心至纯至真数百载也难见一个。能上达天听，世间人许多听闻亦或曾受恩于他。一场葬礼，更是办的隆重非常。

百里之外也有人纷纷赶来。

还有起卦的神算子早先有言，道今日大吉，晴天更见异象。

晴天大吉，所有人都记住了这句，后面的异象便是张家人都不多想。所谓的天下太平，仅仅是权贵之人所言。朝中纷乱高低小自一官员，随之一氏族，再背后攀附的富商平民们。这座临靠京城外的县城可谓福祸相依，张言大善人近年广撒恩德，费尽半生的财富都几乎撒了出去。要不是经商有道，又行事周全，说不准自己一家都要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办这一场大丧，还都是多年经营所得，众人自发而来。事后所得的礼，还要另外酌情送到官员手里。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场福泽意外，因而纵然毫无准备，张家内眷也很快的叫仆人去清整堂上。

九戈坐在上首，她不习惯飘逸累赘的仙女服，行走时候步子迈的轻快豪爽。裙摆被踢起涟漪，也避及她踩着摔跤的可能性。大马金刀往上一坐，九戈看了眼旁边的灵堂，这才把目光落在张家子孙的身上。

张言乃是真善人，家规必定就很正派。一眼望去虽不纯粹，却也比外面那杂乱拥来的凡人心智好许多。

瞧着仙子上座，众人心中紧张不已。大家有目共睹，没有人会怀疑仙子真假，来历与否。但是祖宗才走，仙子却被赶了下来，心底难免焦灼惶恐担忧其中有因果。

张珏为首，站在堂上边侧小心翼翼，“庶民仰仗父亲恩德，家中尚有少许银钱，微薄之力不知能否有助仙子？”

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九戈少有和凡人交道，前一日才从另一小世界回来。但那里是奸邪当道，她只管奉旨带兵一路杀尽就好了。这里既然是自己的机遇，那必定要需要适合自己名留人间的法子。

“不如你们先说说此间情形？”

九戈来去匆匆，除了张言之外百事不知。张珏闻言松了口气，“如今是隆庆五年，当今乃世宗三子……”

张家人自觉地将内院闭门，对于九戈的求知，张珏也是大着胆子直说。身在凡间，说的就是凡间事。张珏尽量大局观言说，对九戈而言依然有大半都是废话。总而言之如今是明朝年间人口富庶，军事经济闻名天下，百国闻名来朝进贡。

如此盛世，张珏说之也有几分骄傲，直到看见九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