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一用过晚膳,满川便回屋子里间歇着,盘算起接下来的计划。
本来琉璃潭禁地,她一直记挂在心。无奈祁冥下了结界,不好贸然行事。直到如今半路窜出个天门主,或许倒是能利用利用。
于是细细思量一番,满川打定主意,意欲即刻换衣出门。却不想这时来了个不速之客。是祁冥那侍女,和月。
且和月一见满川,一贯脸色不悦,一副又要拈酸吃醋的模样。
满川不想耗费时间,便径直道:“小侍女,我方才晚膳吃多了,有些积食,不大舒服,不便待客。你若没什么正经事,还是请回吧。”
话落,和月唇角轻蔑地一勾,发出一声嗤笑。旋即又看向满川身旁两个侍女,冷冷下令:“你们退下。”
别说,虽然同样都是侍女,但跟在祁冥身边的和月显然习惯了压着别人一头,那两个侍女也甚是怯懦,还真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看来免不得还是要周旋一番。
再瞥一眼和月,满川自顾自往外间太师椅上一坐,喝口茶懒懒道:“罢,小侍女,有话快说。”
她身前,和月像是早憋了一肚子火气,一开口,疾言厉色:“我警告你,以后须得有自知之明,莫要胡作非为,再给魔君招惹麻烦。”
……这一看和月,便也是听了近日魔宫里流传的那些谣言。满川无奈,瘦身丸一事,要不是她身份不便,早自己出手解决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故意以身试药,把祁冥牵扯进来。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她何尝不是给祁冥积了功德呢?解了香雪城众人的吸魂蛊,可是一桩大善行。像祁冥这般嗜血成性,杀孽深重的魔君,能积积功德着实也是好事。
这么想着,满川心底一抹讥笑,又喝口茶:“说来听听,什么自知之明?”
和月随即上前几步,略微俯身逼近椅子上的满川,眸光幽寒:“魔君对你根本无有半点心意,他只是需要你的身体来解反噬。”
“你竟知道魔君的反噬?”满川有些惊讶。
明明祁冥反噬之事,连丘谷和长霓两个护法都不知道,她且以为只有她和仲桀明了。却不想和月也知情,甚至还了解她的身体可解祁冥反噬。
看来,这个和月并不简单,一定不是普通侍女。同祁冥之间也一定有着特殊关系。不然以祁冥脾性,绝不会让一个知悉他重要秘密的侍女留下性命。
忖量之际,又听和月说:“等他日魔君寻得鲲珠,一切反噬都可解除。届时魔君再不需利用你,你便也什么都不是了。听清楚了吗?”
……竟是连鲲珠可解反噬,和月也一并清楚。
察觉和月眼中森森的笑意,满川蹙了蹙眉:“听清楚了。”只垂眸间,她又反问,“不过你如何,知道魔君这么多事情?”记得祁冥要寻鲲珠的理由,还是她亲自在香雪城皇宫密道中问过祁冥才问出的。
不比和月,一副本就了解祁冥颇深的样子。
且因为一句反问,满川意外窥见了和月在她身前头一回流露出的异样情绪。“因为太久了,我陪在魔君身边的日子,实在太久了。这世间,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魔君。”
满川仔细揣摩着那情绪,分明似是一种哀伤。她不禁想起了祁冥之前所言,摇头轻叹:“可是小侍女,你陪了魔君再久,他还是喜欢上了别人。所以你才这般难过,对么?”
闻言,和月瞠目,一脸心事被看穿的表情:“你怎么知道魔君喜欢上了别人?”
“魔君自己说的。”
“你不介意?”
“我为何介意?”又一个反问,满川神态淡然,“本来我也只是感激魔君收留我,为了报答魔君才献的身。放心,我对魔君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俨然置身事外的看戏模样,满川直了直身子恣意在椅子上盘起腿来,又道:“所以说这情情爱爱的,麻烦得要死。尤其这单相思的,又苦又累,最难捞着好处。小侍女,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吧。外头男人千千万,何必吊死一棵树呢?”
自以为苦口婆心,遇上这些饱尝情爱苦楚的小姑娘,能劝一个是一个。
未料和月忽地睨眼嘲讽:“原你们人鱼一族,这般不懂情爱。”
“……”
不懂情爱?
不,这分明是趋利避害,明智之至!罢,深觉身前和月泥足深陷,满川叹口气,放弃了劝说。
和月便继续道:“也算你识相。眼下只因你有利用价值,魔君才留你在魔宫,望你知道好歹,老实待着莫生事端。否则,日后定叫你没得好果子吃。”
说罢,和月哼唧一声,拂袖走人。
剩下满川跳下太师椅,幽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