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你就当是我猜的 顾北望走在季未归的前面,身后季未归的身边伴着方才在吴文生家的向张两位大夫,张大夫倒是个安静的,只是半抿着嘴听着;但这位半百的向九节大夫就不那么安静了,颇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你若早说是为这般事来,老夫肯理睬才怪!这等鸡毛蒜皮之事,耽误老夫好些功夫,药堂中今日缺了老夫,多少病人又多忍了许久的病痛。” 季未归皱着眉头笑:“此番确实多谢向大夫张大夫,如若不弃,未归想改日请二位吃个便饭,以表谢意。” 向九节白眉一挑,听到“吃便饭”一语时眼眸一亮,注意力瞬间转移:“吃便饭?!是去你家吃不去酒楼的意思吧?” “正是。”季未归笑回。抬眸看向前面背影挺拔的人,下一秒就想到了这个人即将离开——就在今晚为他拆线后,也许明日推门后便是一幅人去楼空的景象。 向九节年虽老,却是个眼贼的老头。见此,眼珠骨碌转:“未归,你打算几时找个夫家呢?老夫盼你当个徒弟不行,讨你杯喜酒总行吧?” 闻言季未归面上一黯,视线也从顾北望身形上收了回来。而走在不远前的顾北望身形稍顿,步伐不动声色地放缓,不自觉将耳朵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后某人的身上。 某人面上一笑:“不着急,那个人虽尚不知我是谁,好在我已经等到他了。” 向九节了然地在一前一后两人身上看来看去,手肘一杵身边的张义,不怀好意笑道:“如此说来,离好日子不远了?到时别忘了请上老夫啊,至于张大夫那杯嘛,老夫替他喝了,就别请他了,免得到时他心中不甘将你从花轿中劫了!哈哈哈——” 被突然提及的张义微讪,看了眼季未归,发现对方并未在意这等玩笑。要解释的话也就又从咽喉中打回肚里了。 后面的几人一个安静木讷,一个言有深意,一个嬉笑无边,竟也无人发现走在前的顾北望气场颇冷。 远处医馆屋檐上亮着两盏昏黄的灯笼,上缀两字“未归”。 自向张二人于季未归分手后不多时,顾北望就彻底放缓步伐走在季未归身侧。 一阵无言后,顾北望暗暗长呼一口气后开口:“季姑娘……” “阁下大可以同向大夫一般唤我‘未归’。”季未归不客气的打断,然后转身微微歪着头笑,直勾勾看着顾北望的脸:“从好久之前就想纠正这个事了,一直没机会。” 顾北望原就纠结着自己心里那股奇怪的情绪,眼前季未归这般巧笑,倒像是醍醐灌顶般惊出了他心里的答案: 长伴佳人身畔,他这是产生了眷恋,细细回想,那日醒后第一眼见到季未归,浮上心头的竟是久别重逢之感。多日以来的朝夕相处,更让他不知不觉间加深了这份感觉。 不过尚有未完的事,那是他的责任,便下意识的回避着罢了。 当下清楚自己的感觉,顾北望倒是忽而坦荡许多,眼含笑意言下却不温柔:“也好,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你。云南军行军确实缓慢,其中缘由也确实是云南王秉性如此。疑问之处是,你乃小城之女,自五年前到此,而此处远离战场,你又怎知云南王是何秉性?”话中之意,可想而知。倘若季未归给不出一个好的解释,那么她就极有可能是云南王东方仲也的人。 问完话的人屏息等待着,心底期望着季未归能给出一个能让他信服的答案。 季未归渐渐收敛笑容,虽然早就知道他会调查自己,但真的被这样逼问时,还是会难过的。 那么,她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呢?告诉他,她之所以知道东方仲也是谁,是因为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把与他顾北望有关的一切都了解透了吗?或者告诉他,因为他不仅是顾北望,还是卿墨白,她不仅是医馆大夫,还是他用灵根救下的人,所以她可以看见他每一个转世的一生吗?再或者告诉他,她花了几百年找到他却不能直接告诉他季未归是谁,只能等他慢慢想,所以她知晓他身边所有人的性格脾气以便能长长久久的待在他身边等他想吗? 不能,都不能! 她转过身,低垂眼眸:“你就当我是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