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吴文生家在离医馆不过一里地(500米左右)的吴家巷,季未归一行人路行至半路的仁信堂时,向大夫与张大夫已等候多时: “季大夫。” 季未归上前回礼:“向大夫,张大夫,有劳了。”而后转向郑斌礼貌笑道:“事关人命,更是对在下医术的置疑,因此在下请来了这方德高望重的医者,仁信堂向九节向大夫和回春医馆张义张大夫二人为此事做个见证。还请郑捕头大人大量,莫怪在下自作主张。” 郑斌直着腰板,看了看始终跟在季未归身后的顾北望,依然严肃着一张脸:“季大夫此举不违律法,请便就是。” 这般,去往吴家的人中又多了两位大夫。待到时,吴家巷口石阶上或立或蹲着好些个本家的人。其中有名头发斑白的长者,人称吴老,他身旁站着个大概三十出头的男人。 一眼扫完所有人,最后季未归的视线停在这个男人的耳边。面色倦怠,耳边泛灰,瞳孔晶亮却时而涣散。本是白面小生,却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虚驼。 吴老的脸色并不好看,手上抚着掺白的山羊胡,沉声质问吴家二婶:“文生尸身未凉,你就带着这么些人来扰他清静!” 妇人期期艾艾半天不敢回话,郑斌便上前抱剑道:“吴老见谅,只因吴文生死得蹊跷,吴家二婶认定是季大夫所为。我等秉公执法,须得查验尸身。季大夫鸣冤,要求一同跟来,两位有名望的医者一同前来也好做个证人。这才叨扰到。” 这边话音才落,季未归就看见早侯在此的仵作脸色有些不自在。 吴老一声冷哼,对着季未归发难:“老朽没记错的话,季大夫初到这潮县时还在文生家叨扰过吧?” 季未归微微颔首,大方承认:“是,若不是吴大哥,未归今日恐怕不能站在这儿。” “既然如此,还望季大夫莫要昧着良心,恩将仇报!” 闻言,季未归不言语。 顾北望见此,下意识将她拉到身后,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开了口: “未归尊称您一声‘吴老’,想来您是这方说话做事皆有份量的长者。既是长者,说话做事皆是榜样,一旦有失偏颇,不仅使您声望有损,更会令外人对吴家长者的威严有疑。 吴文生乃吴家中人,众人皆可理解您为其讨要公道的急切,但凡事讲求一个‘实’。若是有理有据地指明是她所做,想来逃不过律法森严;若无证据就这般血口喷人,在下可记得律中是能治一个诽谤之罪的。 因此方才的话,我们都当是一阵风,吹过便无。而今在此,未归有权自证清白,何况她曾受过吴文生接济之恩,若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怕是医馆也无法长久于此吧。”说完便是一阵寂静。 季未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眼中尽是不可思议。这算不算典型的“人说一句,他还十句”? 吴老脸上一阵红白交接,山羊胡气得快冒烟,他身侧的男人似要呛声,被吴老一眼瞪了回去。 围观的人叽叽喳喳细声议论起来,眼睛从季未归瞟向顾北望,又瞟向吴老,最后定在郑斌身上。 “众望所归”的郑捕头开口,掷地有声:“各位,人命关天。事中,发现吴文生尸体及进出过此间十步开外的,皆要配合我等查案。如有不便,烦请谅解!来人,排查!” 随他的吩咐,几名捕快便将人群分拨查问排离。 而后,转向仵作及向张两位大夫,道:“开始查验吧。季大夫跟随本捕一同进入,不可擅离。”顿了顿看着顾北望,又看向季未归表示疑惑。 季未归只是眼含眷恋地笑笑,不言语。 郑斌抿唇,对顾北望道:“你同她一样。”说完,紧随前面三人进了吴文生家院。 吴家二婶陪着吴老也进了院中,却只站在门口,不愿进内。 在进院之前季未归回过头看了一眼,却有个意外的收获——先前那男人竟与吴家二婶几番眉眼交流,焦急的神色不言于表。 原来事情乃是有心人刻意为之,那她还真就是个替罪羔羊了。不过,她季未归不是吃软柿子长大的,怎会任别人肆意拿捏? 转过头,对上顾北望刚刚从院外收回的视线。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