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出远门的缘故,姜斌一家子起的很早。
王芳生怕落了什么,打好的包裹又放开来,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
“娘,大饼就不用带了吧,火车上有卖饭的”,姜斌看着鼓囊的包裹,有些无奈的说道,“而且,您这带的也太多了,都够的上一个星期了。”
王芳头也没抬的批评道,“跟你爹一个德性,咋就不知道攒钱呢,咱这是出去做手术,还不定得花多少钱呢,多省一分就是给你妹妹多留一分余地。”
母子俩的唠叨,却让蹲在一边的姜广明无辜受伤,本想起身反驳两句,考虑道王芳的嘴皮子,又有些发怵,只好讪讪的作罢。
“花不了多少钱,香港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再者说了,你儿子有钱”,说这话的时候,姜斌还是很有自信的。
如果挣钱不能让家人无后顾之忧,那么挣钱还有什么意思,上辈子为什么好好的国家单位不待,半道儿下海折腾,还不是一个“钱”字闹的。
王芳难得的直起腰,正眼瞧了一下自家的大儿子,随后还是一脸不屑的说道,“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娶媳妇吧,一天到晚净跟我胡吹,有钱咋没见你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女人的脑回路总是不按正常逻辑走的,明明两人是在说“钱”,可倏忽间却能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上,关键还能怼的你哑口无言。
一如刚刚的姜广明,姜斌也只好无奈的蹲在一旁讪笑,两父子并排,果然如王芳说的那样,一个德性。
当天晚上,姜斌就领着父母和老三上了南下的火车。
王芳照顾老三,父子俩拎着大包和编织袋,姜广明上了火车依然把包裹紧紧的抱在怀里,姜斌有些好笑,“爹,不用紧张,就放地上吧。”
没等姜广明接话,先迎来了王芳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你烧包了不是,咱家全部的钱可都在包里了,丢了,你妹的手术不做了。”
谁的话,姜斌都可以反驳,唯独老娘的话,他两辈子也不敢说个“不”字,只好糯糯的称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出一趟门,老娘的脾气还见涨了。
火车龟速的前进。随着夜深,车厢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可这样的环境对姜斌来说,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望着漆黑的窗外,一夜无眠。
每一次坐火车,姜斌都有着不同的体验,从政治热情到金钱崇拜,车厢里就像一个舞台快速的变换,没有人再羞耻的谈钱了,有吹嘘或自傲自己如何发家的,也有八卦某地暴发户的。
随着私营经济的放开,开饭馆、搞运输、倒买倒卖,各种挣钱的方式层出不穷,“万元户”这个词,当下好像有点不够显摆的资本了。
每一个个体都在重新寻找自己的价值,只要制度的堤坝上稍稍的透出一个缺口,就会有无数的人寻找到这一点,冲开束缚。
姜斌非常的钦佩国人,他们太能适应舞台的转变了,从主义到拜金主义好像只需要一瞬,所有的束缚和框架都挡不住他们的力量。
姜斌被姜光明摇醒的时候,看着乱哄哄的车厢问道,“爹,咋啦?”
姜广明激动的到,“老大,是不是到羊城了,刚刚说的普通话,我听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