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铜板落到清桐膝盖边时,那个好心施舍的小孩被他身后妇人急急拖远。
“妈!你拧我做什么!”
“做什么?!离那么近,知道她身后那堆草里躺的是什么吗!”
“狗吗?臭烘烘的?”
“是个得了疠症的人啊!”
“什么疠症?”
“麻风啊!一旦被传染上,你可不得跟那个人一样全身烂到死!”
“啊!那我有没有事?”
“快走快走啦……”
人和说话声越来越远,温清桐边听着,边将两枚铜板小心拾起。
嘴角微弯,今夜的药有着落了。
她想她一定是病了,在这样的境遇里,在别人那样的话语中,她竟还笑得起来。
拾起第二枚铜板时,她感觉到地面被马蹄踩踏的震动。
继而听见周围来往路人停了脚步,止不住骚动的呼吸,纷纷朝着马蹄声过来的方向发出嘶嘶的轻叹:
“呀!是严先生……”
“严先生回京了!”
“每次瞧见严先生都好似瞧见活神仙似的……”
“可不是么,医术高明得仿佛活神仙,人也俊得仿佛活神仙……”
“唉……是啊,好漂亮的严先生……”
叹息声有男有女,不由在温清桐混乱的情绪中拔出一丝诧异。
不知他们口中得严先生究竟生成怎样一个漂亮法,竟能令那些对他样貌的仰慕者不分男女。
遂将铜板往手心里攥了攥紧,她抬起头,下意识往那马蹄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方向径直而来一人一骑。
白衣白马,墨色长发随着马起伏身影在风里轻扬,明朗日光下,仿佛镀染出一层淡淡的银光。
没看清面目,已被那卓绝的风姿压得喘不过气。
温清桐低下头垂着眼帘,看着自己乌黑的手指和看不清颜色的衣裳,不知怎的,脸颊仿佛火烧似的烫。
烫得想寻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
藏到深不见底的地方,以免自己卑微的身体,被那马背上身影璀璨的光华给灼伤了。
直至马蹄声由近至远,她才堪堪地将头再次抬起。
只那么一眼,竟生生能让人看丢了魂。
果真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很快,四周人群随着严先生的离去也一并散去。
唯有清桐,在身后温言醒转后的呻吟声中,若有所思,一双眼追着那身影远去方向,仍继续呆看着。
片刻后,忽然察觉有什么东西在不远处的阳光下微闪,倏忽间引去了她的注意。
然后她愣了楞。
似乎隐约记得昨夜风大雪大,这方向传来过一些不同于风雪的奇怪声音。
想了想,温清桐揉揉跪硬了的膝盖站起身,慢慢朝那方向走近过去。
拨开草丛和碎石,她小心探头往里看。
随即一惊。
那是两枚元宝。
沾着黑乎乎的干枯污渍,黄澄澄的金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