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号码是新的,但从短信的口吻来看,楚喃喃猜出对面的人是谁。
手指在对方的电话号码上停留片刻,楚喃喃从小腿到手指都在发抖。可还没等她将电话回过去,对方的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我知道你看着呢,别装哑巴,给我回电话,懂?
楚喃喃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图书馆,当相约的朋友将卷子放在她桌子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是不是太累了?今天是元旦,我得和我妈去姥姥家,不能陪你了。你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榆市二中的那姑娘眼神中带着担忧,冲楚喃喃挥挥手,走了几步路,又回过头去,“你真的没问题吗?”
“没,没问题。”楚喃喃勾起唇角,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
那姑娘还想说些什么,但手机响起,一看就是她妈着急了,催她下楼。无奈,再次嘱咐了一句楚喃喃,姑娘背着包下了楼。
元旦的图书馆,此刻人少得可怜。
楚喃喃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试题,强行集中注意力,但最后效率依旧不高。
咽了口唾沫,她捏着手机,最后走进了楼道。
将号码拨了回去,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对面接起。
“哟,喃喃,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那人说话的时候吊儿郎当,一点也没有短信中表现的那般凶狠,“快跟我说几句话,一天没见了。”
楚喃喃不明白,学校里有的是漂亮好看的女孩,但为什么林晔看上了她。
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楚喃喃说:“假期结束后我去找你,好吗?”
“脸皮薄?没事,既然你喜欢,我当然顺着你的意思。”对方爽朗的语气,在楚喃喃耳中,却像是催命符。
“林晔,你能不能放过我?”在电话挂断之前,楚喃喃突然道。
对方停顿了片刻,语气里还是带着笑意,但却让楚喃喃背后发寒,“我只接受两种人的命令。一种,是我妈。一种,我女友。”
在图书馆混混沌沌了半天,做了几套卷子后,她的心才变得平静,强行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
下午五点,图书馆闭馆。楚喃喃背着包出了门,路过一家包子铺,随手买了个素包子,一块钱,胡萝卜粉条馅,足够当晚饭了。
随后的两天假期亦如第一天,楚喃喃两点一线,往返于家与图书馆之间。
三号下午,她将晾晒干净的衣服装进背包里。清朗的校服是手工剪裁的西式服装。冬天的时候,男生统一是西裤衬衫,外面有一件毛衣背心。女生则是将西裤换成了裙子,下面配上一条厚一点的打底袜。
一套校服的价格在三千元左右,楚喃喃现在穿的还是入学时免费赠送给她的那套,裙边已经有几分毛躁了,但并不明显。
“喃喃,这学期学校有补助了吧?我和你爸觉得,你快上大学了,现在好好高考,钱我们帮你拿着,到时候连着这些钱,一起给你交学费。”马晓梅见楚喃喃从屋子里出来,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楚建华不说话,但他坐在那里,明显是给马晓梅撑腰。
清朗的学费一年八万,楚喃喃和清朗签了协议。她免费就读,吃住全免,如果保持每学期全校前二十的成绩,学校还会给她每年补五千块钱。这三年过去,楚喃喃每个月最多花三百,最少花五十,也让她攒了一万多出来。
“我去学校了。”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楚喃喃背着包就跑出了门。
“白眼狼!”身后,楚建华的咒骂声顺着门都能传出来。
她低着头,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跑着。
还有半年,她就能逃离这里了。
***
回到学校,分配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学校里几乎没几个家境贫寒的学生,再不济也是个中产阶级。大家平日里放学直接回家,宿舍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摆设,顶多中午过来午休一会。可对楚喃喃来说,这里是她此刻唯一的安身之所。
“去图书馆?”看门的大爷冷着脸,问了一句。
“嗯。”
“我老婆给我滚得糯米团子,我胃不好,吃这些消化不了,门口那些猫嘴也养叼了,放这么久了,扔掉怪可惜的,你吃了吧。”说罢,老人掏出一个铁饭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自顾自地转身,“一群小兔崽子,明天一上学,我这老腰有的忙了。”
一楼进出口没有保温箱,但饭盒还是热的,所以压根不是老人所说那般。楚喃喃顿了顿,接过饭盒,小声道:“谢谢。”
老人没回应,还是低头打扫。
早出晚归,这对楚喃喃说已经是常态了。就连图书管理员都对她非常熟悉,在非图书馆的地方见到她时,还会和她打声招呼。
夜晚,背着包顶着星光,楚喃喃在回到宿舍楼时,没看见宿管大爷,她只得先将手上洗干净的饭盒放在了入口处。
回到宿舍,洗漱完毕,楚喃喃按照常规的作息躺在了床上。
不过,也许是在图书馆呆了一个晚上,楚喃喃似乎忘了一件事。
***
第二天开学,教室里完全没有高三的气氛。大家纷纷找自己的伙伴,聊元旦假期都去了哪些地方。
“元旦这么短,去远地方是没法去了,不过我爸带我和我妈去北海道滑雪了,那里的温泉泡起来和国内的就是不一样。”
“真好啊,你英语关过了,所以不着急。我假期被我妈压在家里学英语,不然我就去不了藤校,只能考虑其他学校了。”
“不用担心啊,到时候你家随便找几个人写推荐信,入学条件应该能放低一些。”
楚喃喃进屋的时候,环绕在她耳边的就是这些话语。她面不改色,走到自己位于靠窗那列中后排的位置坐了下来,拿出书本开始温习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