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庭点点头，跟在他身后离开沁芳殿。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两旁的宫墙压抑逼仄，一阵穿堂风掠过，将梧庭两鬓的发吹得乱七八糟。梧庭伸出手将长长的鬓发撩到耳后。此时，雷子湑恰好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一眼，竟变了脸色，问：“梧庭？”

“……”梧庭呆了一呆。确实有人换了发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但她只不过把鬓发撩了上去，这就暴露了？

早知道今日出门时就换个妆发了。梧庭懊恼地想，她早上哪里想得到这些，连眉毛都没画就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梧庭懊丧道。

“你的眉眼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那日你换了妆发，我竟没看出来……”雷子湑皱眉道，“你为什么要扮成吾木山人羞辱琳儿？你可知，那日比试之后，琳儿尚有起色的身体又衰弱下去了？”

“关我什么事。”梧庭漠然道，“她技不如人，心性又小，输了一幅画而已，至于么？”

“梧庭，究竟是谁小性？你不就是嫉恨琳儿被人称为才女么？”雷子湑无可奈何道，“你若想要，自己去拿就是了。琳儿又不在乎这些虚名，你何必还去假扮旁人惹她生气。”

“你不觉得你的话是自相矛盾吗？”梧庭睁大眼，“如果上官真的淡泊名利，那她画画输给我，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我不和你争论。”雷子湑不高兴道，“说吧，你这次来是想干什么？”

梧庭瞧他这幅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连原本的好心劝告都不想说了。

“说话。”

梧庭忍了又忍，无可奈何道：“雷子湑，你傻不傻啊？你有那么多功夫去关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凡间女子，你就不能去管管城中事务？现在坊内到处都是对你不利的流言，说你不仁不慧，没有君德，还谣传你派人到处截杀修为低下的人类修士，你没有所耳闻？”

“清者自清，我是城主，不应和百姓们计较。”雷子湑凛然道。

梧庭骂道：“蠢货！”

“梧庭！”雷子湑被她这么骂，脸上也挂不住，“注意你在和谁说话！”

梧庭停下脚步，指着雷子湑的鼻子道：“雷子湑，你这么傻，到底怎么当上的城主？你迟早被人坑死！”

“梧庭，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不满，但你何必咒我。”雷子湑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你无关。”

“雷！子！湑！”梧庭怒吼，“我看在你我一起生活多年的份上，好心来提点你，我就是脑子抽了，我发疯了，我才来找这不痛快！你个傻逼，你要是死了，我都不会帮你收尸！绝对不会！”

说罢，梧庭便绕过雷子湑甩手离开。

雷子湑被她骂得有些懵，反应过来时，梧庭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梧庭啊梧庭。”雷子湑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你关心我，又何必嘴巴这么毒。”

雷子湑快步走上去，追上梧庭的步伐，道：“你今日怎么遇上了子滢？”

梧庭没好气道：“我上街一趟，看到她在鞭打几个嚼舌根的路人，我便把她带走了。”

“子滢都没告诉我一声就溜出了宫，果然在外头惹麻烦了……”雷子湑摇摇头道。

梧庭斜睨他一眼，道：“雷子湑，你妹妹是真心向着你，但你喜欢的女人心里不一定真的有你。将来面临抉择时，别本末倒置。”

“你……”雷子湑无可奈何道，“我自然会保护好子滢，琳儿我也会保护。阿庭，你为什么要这么斤斤计较？”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惜她犯我了。”梧庭冷笑，“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屁话，早提醒过你了，这个女人不简单，你若再执迷不悟，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雷子湑脚步微顿，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阿庭。”他深深地望向梧庭的脸，“你是心悦于我吗？”

梧庭如遭雷击，感觉像是吃到了大便一样恶心。

“你脑子进水了吧！”梧庭暴跳如雷，“我不和蠢货在一起走，告辞！”

“阿庭！”

雷子湑在梧庭身后高声喊道。

梧庭停住脚步，不耐烦地转身问：“干什么？”

“还有半月就是别秋宴，你……记得来。”

别秋宴是唤雷城特有的习俗，取“别秋迎冬”之意，在冬至那日举办。每到这一日，唤雷宫中会摆上一场宴会，城中各大宗族的族长都要携眷参加。而慕梧庭，通常也会出席，一个人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静静地来，默默地走。

“知道了！”梧庭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