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切已经再无大碍,莫绾尘便无视了慕容擎,从喧闹的人群中走出,忽然看到沱江畔,南宫邪一袭黑衣,独自矗立在那里。
此时此刻,那边的喧哗和这边的寂静形成了极度鲜明的对比,就像是世界被硬生生的割裂成了两半,一半鲜活变换,另一半却是如此孤绝。
莫绾尘只觉得胸口一痛,连忙踱步而去,口中轻唤:“邪,你怎么了?”
他转脸望来,凤眸底温柔的犹如沱江的春水,只是莫绾尘还是敏锐的察觉到那深潭中的一缕惆怅。他在为什么惆怅呢?是千山老人吧,虽然他嘴上说不去理会师父,然而莫绾尘知道,千山老人对于南宫邪而言,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可是……
“邪,师父的所作所为有他的苦衷,我希望你能够释怀。”莫绾尘选择着措辞安慰他。
南宫邪勾唇一笑,揽过莫绾尘的身子,道:“没事,这一切虽然不太好接受,不过我也接受的了。”说着,转眸望向江心岛那里。
莫绾尘跟着看去,竟吃惊的发现,千山老人还在岛上站着,像是在等待南宫邪与他继续没有完成的比试。冬日里天凉,千山老人的肩头已经覆盖了一层霜华,莫非他昨晚竟是没有离开江心岛?!
“绾绾,我真是十恶不赦。”南宫邪不禁自责道:“昨日里以为师父会被气跑,没想到他竟……我与他师徒数载,竟还是摸不出他的心思和套路。”
莫绾尘修眉微敛,望着江心岛上那人,霍然用她妩媚清亮的声音高喊道:“千山老人,何必一点小事全都放在心上,还装出洒脱的样子,这样累得是你自己,更拖累你徒弟为你操心,你可知自从你诈死后,他每每想起你都感慨万千,他可是把你当成父亲一般!”
南宫邪微微一愕,望着莫绾尘,听她继续喊道:“所以,千山老人,跟我们回安都颐养天年吧,别再执着于往日的仇恨了,对谁都没好处!”
话音落下后,千山老人良久没有动作,竟像是化作了一尊雕像。
南宫邪心潮翻涌,往昔的种种涌上心头。独自在人海中漂流,受尽无情冷眼,却是千山老人的出现令他也能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关怀的温暖……
如此想着,唇角微微一扬,笑容似甜亦似苦,道不明是怎样的滋味。他缓缓的弯下膝盖,跪在了江畔枯萎凋零的草地上,向着江心岛,缓缓叩下……
一叩。
二叩。
三叩。
三下落定时,南宫邪起身,竟望见江心岛上空无一人,这才听莫绾尘低声道:“师父刚才冲我们笑了,跑得飞快,我敢说他是听了我的话,先去安都了。”
南宫邪不由一笑:“那我们也早些回去吧,接下来的时间你该专心养胎了。”
莫绾尘听言,不由抚上已经好几个月大的肚子,水润妩媚的脸颊泛上甜美的笑。
这之后,南宫邪带着莫绾尘,随轩辕恒夫妻一起回到安都。
他们抵达安都的翌日,国师忽然觐见了轩辕浩木,将当年南宫蔽月之事的来龙去脉统统说清。
这对轩辕浩木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冲击,一下子情绪没能控制好,他竟喷出鲜血,重病不起。
但他没有责怪国师昔年的行为,只是一直在责怪自己,躺在榻上时口中还念念叨叨,整个人苍老的像是风烛残年之人。他让崔公公赶紧拟一道诏书,为南宫邪洗去冤屈。
陌清廉趁着这个机会,在探望轩辕浩木时,也说出了他和云音的关系,轩辕浩木在极度的震惊下,让崔公公为云音和莫绾尘也一起正名。
随之,这道颠覆性的消息迅速的传遍了金鸾的每个角落。
所有的百姓都不敢相信,原来所谓的“邪魔现世”是当年月贵嫔娘娘为了维护金鸾和苗疆的稳定而做出的牺牲而所谓的“祸世妖女”更是无中生有,鞠躬尽瘁的相爷之女怎可能是什么妖女呢?还有相爷的妻子,竟然曾被那个人面兽心的莫琨掳去作偏房,听说那莫琨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碎尸万段丢去喂狗了,死得好,真是死得好!
这样的舆论一传十十传百,如火一样越烧越旺。传着传着,金鸾便再无什么邪魔妖女了,而是出了一对情比金坚的天命眷侣。
一时间,从前所有对两人的嫌恶声和咒骂声,都一致的变成了推崇和夸赞。
舆论的力量总是恐怖的让人咋舌,莫绾尘这些日子总能听到这样那样关于她和南宫邪的赞美声,被添油加醋、越传越离谱,甚至已经被传成了无数个版本的感人言情话本,还被搬上了戏台演成戏剧。
这一下,两人竟是成了金鸾所有年轻男女心目中的偶像,莫绾尘对此几乎要瞠目结舌。
就在这样的舆论之下,这一年的除夕夜又来了。莫绾尘挺着已经七个月大的肚子,和南宫邪开开心心的过了除夕,庆祝他的生辰,并且他们将南宫蔽月的衣冠冢搬到了王府,陌清廉和同样挺着大肚子的云音也一起来探望南宫蔽月。
可是除夕一过完,莫绾尘本以为能得来的正月休假却泡汤了。因为南宫邪被崔公公告知,让他走一趟西方边境,视察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和边境的安稳情况。
原本莫绾尘是打算留在安都养胎的,可是听说南宫邪要去公干至少四个月,她便决定随他一起去,等公干期结束时,再一起抱着宝宝回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两人出发,一路不快不慢的来到了金鸾的西边国境。若是跨越这道屏障,那边便是西连国了。
这些天,南宫邪在外视察,莫绾尘在别馆中休息,精神头被养得很好,可是连着几天都不出去,也闷得慌,于是她换了便装,在一处开阔的闹市区找到了南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