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贤语去约会的第二天,就是十一长假了,这对于宁浩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他可以放心去找女生交流学习上的东西了,倘若把两性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也可以看作是学习的话,那么宁浩倒也算得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放假的前几天,宁浩人影就消失了,具体是去干什么他也没有说,我只是胡乱的猜测着。周贤语在学校也没有了什么事情,第二天也就回家了。我曾问他走后他的小女友怎么办,周贤语告诉我不要着急一时,这次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办,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比恋爱对象更为重要的事情。 放假之后,学校里几乎空了大半,寝室里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做的,除了期待着图书馆里有人跟我留言或者是去湖边坐上一整天外,我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做,哪怕只是在寝室里睡觉,我也不想了。 我了解到睡觉真的是一个逃避孤寂的方法,可是在频繁的尝试之后,就不大有用了,因为一个人睡觉总有睡醒的那刻,而一旦醒了之后,看见没有人的房间,更加觉得孤寂,心里反而更难受。 我,自然是不会回家的,一是因为家住的远的缘故,二是因为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做什么的缘故,索性就在这里寂寞着,一个人。 寂寞着也好,反正迟早都要适应这个状态,或早或晚去体验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个时候,我只得去思考一下让我看起来并不是显得很是孤独的事情来,例如天上的太阳为什么还不坠落,或者夜里的星星为什么总是亮着的愚蠢问题。我突然幻想着有一天太阳会坠落,这样全世界就陷入完全的黑暗中来,那时白天就会变化成黑夜,萤火虫则会因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而苦恼。 我还思考着人活着的意义,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想,活着就是不断地重复着过去,然后在临死的那刻有了新的想法。活着的时候是日子一天叠着一天,我不知道我的生命何时会被重复的事物挤满。当我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我觉得我还可以睡到晚上,可还是会在下午的某个时刻醒了过来,不外乎别的,只因为人有生理需要,我也是如此。在厕所尽情的沉降体温之后,我在寝室再也待不下去了,只好去图书馆看看,我期待着有人跟我留言。 我不知道怎么叙述内心的苦闷,倘若这真的是一种苦闷的话,或许它仅仅就是一种寂寞罢了。为了迎合某种状态,只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想必这就是我来了之后学到的一些新的东西。 脑海里我可以记起很多的事情,可是当我认真去观看的时候,我发现似乎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无非还是那些事情罢了,我所还能牵挂的那些事情,只是在脑海里不停的重新播放而已。 与我预料的差不多,学校里果真没有几个人了,只有路边的树是永远会被留下的。 我满心期待的打开那本书,那本我满怀期待的书。在我打开之后,我为它赌上了我十一期间所有的快乐,希望它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总是值得付出的,我用整个十一的长假换来了我的欢喜,她给我留言了。 “我是很喜欢他的诗的,甚至在一开始就想选择文学专业,可是这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在 我父母那里自然是通不过的,后来还是选择了别的专业,你又是怎么喜欢他的诗呢?” 与我留言的那人,字不大也不小,笔画之间很是简约,就像是一笔勾勒出来的,颇有些行书的味道。尽管如此,我猜测这也应该是一个女孩子的字迹,但是跟我知道的宣的字迹又完完全全不同。 如果字如其人的说法真的站得住脚的话,这恐怕也是女生中比较特别的一类。如果宣是温柔秀丽多的那一种的话,这类应该算是小有个性,率真洒脱了。 “只是偶然读过一次他的诗之后,我便彻底喜欢上了,从此九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现今选择了文学专业,这也算是受了他的影响了吧!”我回复着。 在我和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开始了留言后,没意思的日子倒是也增加了一点什么意思。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也说不出来其中有几个意思。 可意思到了这里也就没有意思了,因为在随后的整个十一的长假里,我没有再收到过任何的留言。我确信不疑的将书翻了几遍,确实是再没有了留言,就连多的一个墨渍也没有,这让我着实难过了好几天。 于是,我又回到了湖边,又到了那个安静的角落,就坐在那里,看着湖面。 我看了很多日的湖面,唯有一日,我看得多了一些别的,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在此后的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发现我当时陷入了一种幻觉之中,尽管我当时并不是这么认为,可是在后来的岁月里,我才了解到那真的是一种虚幻,一种从不可能发生的幻觉。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一日里,我真的度过了自上大学来最美的一天。 十月份的季节,道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子大部分都泛黄了,太阳一照,金光闪闪的,每一片都是金色的银杏叶。 我走在路的右边,踏着那条白色的实线,一边走一边看着左边的湖面,落日下的湖荡漾着金光,我感觉到心也在上面荡漾着。 路的最开始处是一个直道,很直很直的道,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在这个直道的尽头是一个向右转的弯道。就在那个转弯的地方,我碰见了宣。也就在那个转弯的尽头,我所压抑的种种情感在脑海里全部迸发了出来。 在直道入弯的第五步里,我遇见了一个女孩,我和她的距离犹如近日点一般在我走到第五步的时候达到最小值。我们一同行走在马路的两侧,她似乎是在看着湖面或者是远方的天空,而我知道我是在看着她。 她披着一头长发,黑色,但在阳光下却泛着金色的光,就像是金色的银杏叶一样美丽。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使我看不见她的面容。她看着右边,视线里消失了左边世界里的我。一秒钟后,近日点就此错过,她慢慢走过,而我慢慢走去。 就在那一刻,即将错过的那一刻里,我感觉我的灵魂错了位,向着我相反的方向飘去。我确信我从未有看见过如此美丽的背影,这夕阳下的背景带着夕阳的光辉犹如一个天使,收起了她的翅膀,在人间孤独地徘徊。就在此刻,我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就连跟她打个招呼的胆量都全然失去,我开始将自己定性为懦夫,一个十足的懦夫。 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是偷渡到天堂的凡人,不敢说一句话,只是在角落里窥探着天使的背影,然后什么都不敢做,以至于连名字都不敢去问。 就要错过了,我还是不敢动,只是待站在那里,身体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我在那里像木头一样立了很久,直到一辆自行车与我拥抱。 “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我在前面骑车吗?看见我来了也不让让。” 就这样,我从天上掉落到了地下,眼前的天使也变成了凡人。 “你把我的车撞坏了,你要给我赔。” 我似乎还沉浸在我世界里,我想要回到天上去,可是天使已经不见了,我只能待在人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了,突然记起这不就是上次在车站撞我的那个人吗? “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撞傻了吧!”看着我没有说话,面前的这个女生竟然拿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试图来看看我有没有反应。 “你才被撞傻了呢!”我没好气的说,似乎对于她让我与天使错过很不满。 “哦,没事就好。下次走路注意啊,你看,你把我的车都撞坏了。” “我说,你真是好意思啊,你这可是第二次撞我了,明明是你撞我在先,你还怪我,有没有天理了。” “额,我是说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嘛,那,那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对不起啊,下次我会注意的。” “啥,你还想有下次?”感觉跟她说话我会被气死。 “那,那就没有下次了,行?” “行行行,没事了。” “不过我的车被撞歪了,怎么办?”她睁大着双眼,两根眉毛挤成一起,就像是漫画里的最佳配角。 我不得不佩服女生的表情控制能力,她这副样子竟使我生不起气来。 “不就是龙头歪了嘛,我跟你弄好就行了。” 我用双腿夹住前轮,然后用双手将龙头使劲一摆,龙头立马就回正了。 “哇,又好了耶,谢谢啊,那我走了啊!” “额,走吧走吧。”我看着她上车之后左摇右摆地骑着车,我又开始笑了,这女生可真有意思。 在此后的所有的距离里,我没有再看见任何人。我不知我走了多远,走到道路对面,然后沿着那条白色的实线走回来,可我却再也没有发现谁的身影了,天使又或是那个女孩,宣。 在她完整的身影在我记忆里消失后的一刹那,世间的一切重新回到我的眼睛里,金黄色的银杏树,橘黄色的太阳,落寞的行人……我看见了这么多,可是唯独没有看见她,我知道我的幻想 终究只是幻想了,她压根没有出现,可我还是期待着那个就是宣。 太阳没有跟我打招呼就回家了,在天空中我已经寻不见它的踪迹。身后没有了影子的陪伴,我独自怏怏不乐的走了,心中有些失落,可是我说不出这失落在哪。究竟是因为太阳的离开让我没有了影子让我伤心,还是因为我没有跟上宣的足迹让我失落,我不知道了。 我又尝试着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因为时间会告诉你一切。该遇见的你总会遇见,而该错过的你总是要错过,所有的一切早已命中注定,而你要做的仅仅是本色出演。这么一想,我倒是也释怀了,我总是这样安慰着。 过了几天后,不知不觉我又去了湖边,依旧是穿过马路就来到了那条沿湖的大道。然而直到我走上那条道路时,我才发现一切与先前有些不同了。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照射在我的身上,那经过重重削弱的阳光此刻竟显得温柔了起来,我享受着阳光的安抚。 风轻轻地吹拂,吹到人的心窝,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那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的风,不时地飞上天去拨弄着树枝上的叶子,又不时地落向大地,与不知名的野草击着掌。马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可我依旧没有看见宣。 那穿着白衣,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就像是贴上了金光一样的人我没有再看见。此前快乐的心情此刻竟带有淡淡的愁绪,是因为没有再遇见她还是想着再遇见她而没有遇见,我又不知道了。 我踩着那条白线,慢慢地走着,数着步子,看我走了多远,在经过弯道的第五步时我停下来了,因为这里曾经遇见过一个人了,这便是我做的记号。 走了很远,穿过马路,又沿着白色的实线走了回来,依旧在那个地方停留了很久,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 很长时间之后,我想到这样一个问题。那天下午,我真的看见了宣吗?或者说,那天下午,我真的有看见一个女孩吗? 那天的我是否经历了一场幻觉,一场我自己都无法识破的幻觉呢?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但我知道我对宣的思念却是愈加的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