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甫哂笑道:“左家是什么人家,家父才刚刚升了一级,可即便如此也才是个三品从副,如今刚到了吏部任职,手上无人无权又无银,那工部侍郎方文轩何以非要家父参与进来,难道真只是为了一腔同窗情意?”若为此,怎的那方文轩都升了二品大员,他父亲却还只是个小小四品从副职,还是沾了王府的光,今日年初才调回洛阳,在吏部担任了个三品副差,当了一任主事。
刘琛道:“说的也是,姐夫可查证过了?”事若反常,必有不妥。
左甫抬盅自饮一杯,苦笑道:“那些人不过是想借王府你的东风罢了!”
刘琛却是一怔,垂首沉吟道:“难道是冀州都卫的任命事宜?”
左甫拱手作揖,话道:“王爷真是聪慧过人!听闻,冀州两个指挥同知和四个指挥佥事的位置,内阁尚无定论,这不,工部侍郎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父亲的头上。”
“可一州都卫中,同知和佥事也不是必须配备足够,有的辖地小一些的地方,配备一位同知两位佥事,便能运作的开,所以名额说白了也就两三个而已,且圣人定夺时怕是得考虑其中的利益牵扯,说白了,我并无做主的权利。”既无权利,那这些人这样上赶巴结又是为了什么?
左甫道:“王爷,此事前期他们也都清楚,你根本无力插手,他们要的是你后期的配合。”
刘琛噢了一声,沉声道:“若是内阁选定了人,圣人裁定断舍,人到了我的封地,我却不配合,只怕他们闹了这一场,豁出去老脸争回来的这些官位就成了摆设。”成了摆设还是好的,只怕会被生生架空,毕竟封地上最大的是王爷,如今这王爷又兼了卫所最高的指挥使的官位,若是稍微用些手段,只怕送进去的人都得被策反,即便无法策反,只要将朝廷送来的人束之高阁,这些人精阁老们,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毕竟这些人员的调动,多的都是暗中的各方利益输送和资源替换。换言之,他们当初之所以能同意冀州设立卫所,只怕老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在这一州之地上安插自己的人,以用来巩固自己阖族的利益,能够使其繁衍几代而不坠。
左甫道:“父亲的为人,一向耿直忠诫,不喜与这些人为伍,更加不喜这些背地里的鬼祟操作,且听闻,工部侍郎提出的入股财帛,是十万两银子一股,我们左家一向清贫,父亲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辞了他,但”
卓玉博闻音知雅,听出了其中的门道,知道这中间怕是少不了刘鸢的胡闹,但他身为大表兄,也只能将二人往好了说和,沉吟道:“表妹是郡主出身,性子难免要强些,如今你长兄和次兄都在一方郡县做出了些政绩,她难免会担忧左家政治资源会倾向于他二人,你又为了留在京城入了翰林,只怕几年内,只有安于清贫的,她这也是为了你们二人日后的光景,想多寻摸些积蓄无可厚非。”卓玉博心中知道这表妹性子有些左,但性子若说多坏也谈不上,不过是娇气些,脾气大了些,难哄了些,可谁让你就好这口呢!他强忍着才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卓玉源瞧着左甫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也道:“妹夫不必如此垂头丧气,好男儿虽说志在四方,但老婆孩子热炕头更重要不是,换作是我,也会如此选择,若是你当初真去了郡县做县令,说不得还不如现在,现在担了行人司的差事,那可是随时都有面圣的机会,只要步步稳打稳扎,再得亲家老伯暗中施力,几年后你且再瞧,指定比那些同侪强的多,何必唉声叹气。”
左甫心道,你哪里知晓我的难处,你夫人事事以你为天,我夫人事事待我如草,谁不知道呆在翰林院虽清贫了些,但升迁机会比郡县大的多,但你表妹也得给我时间啊!当初我也是想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想着既然京中小人甚多,处处都是流言,大多是在刘鸢面前嚼舌根,说左家门第太低配不上她云云,或是说这左甫癞攀上了高枝之类的,如今刘鸢的胞弟又有了实权,这些风言风语更是没了停息,是以刘鸢也常常被这些话影响,搅合的家里一团乱麻。不若就索性走走门路寻个好一些的郡县做县令,夫妇一体,伉俪尽欢,又无长辈在跟前,岂不逍遥快活!可自个老婆耳根软主意却很大,且视洛阳外之地皆为穷山恶水蛮荒鄙夷之地,说什么也不肯同去,没办法,自己干脆哪也不去了,就呆在京城,可这也不行,郡主看着每月到手的俸禄又闹翻了天,这不,前脚那工部侍郎刚离去,后脚就跟着闹了起来。
左甫深知老父为人,定然不会沾染此等事,但若是不入这个股,自己妻子大着肚子又委实觉得委屈,他如今是进退两难,左右支绌。
刘琛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我懂你!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大姐姐性子有些左。”
左甫被感动的都快哭了,心想,那不是有点,那是十分、特别、极其的左。
可这话刘琛能说,他却不能,当下只能一盅接着一盅一口闷。
几人击鼓传花又玩了几个回合,眼看刘琛脸色酡红,卓家兄弟这才吩咐下人收了酒桌,催促着刘琛赶紧回颜养斋,左甫也趁机告了别,去澄辉堂接了妻子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