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盈转身来到一上身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衫子,下身着豆青色马面裙的女子身前。这女子进退之间端惠大气,像是一副大家族里娇养出来的姑娘做派,但也只是像,因为她本不是,这便是大房的二姑娘卓玉落了。听闻大房长女幼年夭折,是以这二姑娘也是按照培养大姑娘的标准养大的,颇有些诗书才气。
只是不知为何,锦盈总觉这姑娘看她的眼光有些不善,心道,莫非是那小晋王的情债?可想了想,又觉得不是,如果两人真有什么,依照那晋王之前在朝廷的存在感来说,只怕皇帝是乐于让她娶个无权无势的没落贵女的,这贵可是是清贵的贵。
难道是这丫头单相思?看她今日的穿着,明明也是细心打扮过的,那百蝶穿花云缎衫子,一件可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区区七品芝麻官家的姑娘的月例银子能买来的,锦盈再看看刘太夫人,双眸氤氲,看这表姑娘眼神直如仙女下凡。
懂了!看来她这婆婆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冤大头。
锦盈决定过了今日尽快弄清楚这表姑娘的为人和性情,虽说她也没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也做好了刘琛纳妾的准备。毕竟这是古代,她一人之力改变不了大的环境,丈夫若铁了心要纳妾,她也没什么办法,多备些钱,多弄些护卫,自个过唄!可目下还不到那一步,她也不准备丁克,万一日后生了儿子,又出个跟丈夫关系近成这样的贵妾,贵妾再有了子嗣。难道还要让自己的儿子为了地位与人家打擂吗?所以接受丈夫纳妾,定然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作为前提的。
这卓家玉落万万不可!
锦盈一齐受了卓玉落、卓绛珠和卓彩珠三姐妹的礼,按照字签上分好的荷包,将刘琛为她准备好的东西一一送上,想了想,又让绯红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几个封红给底下几个嗷嗷的小家伙。
大房卓玉博膝下只有一子,堪堪只有三四岁的年纪,二房卓玉源膝下已经有了一子一女,再加上三姑娘彩珠,一共四个孩子。每人分得了一个二十两银子的封红,都是小额的银票,既方便携带,也看着喜庆。
“表嫂,怎得我这个里面是金镯子,二姐姐里面的是支珠钗啊?”说话的是二房的卓绛珠。
“怎么,你不喜欢镯子?”锦盈笑盈盈问道。
“不是,表嫂送什么,我都开心,只是”她眼睛望向卓玉落,二姐才刚跟她提过,说想要买一只手镯做自己的生辰礼,可家里目下拮据,大伯父这个月的俸禄都用在了给王妃表嫂的见礼上。
“你们若是觉得对方的东西好,对方也同意的话,可以换过来,我刚来,也不知道三位表姑娘喜欢什么。”
“谢表嫂!”卓绛珠噔噔噔跑到卓玉落身旁摊开双手道:“姐姐,你喜欢的,我同你换!”声音糯糯的。
锦盈这才知道,这卓绛珠不是看上了人家的,是觉得人家看上了自己的。
卓玉落刚伸出手,汪氏上前夺过女儿手中的金镯道:“你个死丫头,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姐姐一向自诩清高,最是不耐这些金灿灿、银晃晃的事物,你还偏往她跟前凑,这手镯若是融了可比那钗分量足的多,你姐姐怎么会占你这点子便宜?你姐姐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再担个贪婪蝇利的名声,我看你怎么跟你大伯父和大伯母交代。”一面说,一面将绛珠往回拽。
因为锦盈曾经随淼氏到过自家的金店,知道同样克重金银的钗一向卖的比镯子要贵,无他,手工费贵而已。镯子只要将金银融了重塑,细细雕了纹络即可,而钗不同,即使搭配的只是珠花,也要挑选合适的配色,再仔细一圈圈镶上去,破费功夫。眼前这支珠钗通身是金质,尖上镶了两颗莲子米大小的粉红色珍珠缀着流苏,贵是贵在了手工上,同样的银两买来的钗和手镯,自然镯子的含金量更高了些。
不过年轻女孩子只图好看,没人会比较其中的价值。
卓玉落本来也没太在意其中的价值,若是她直接拒绝也好,可偏偏伸了手,汪氏的话简直像是甩了个耳光过来,她一张小脸顿时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如雷声炸响在耳边,震惊的无法言语,她大睁着眼,眼底氤氲一片,浸着难掩的愤怒和羞赧,“二婶觉得侄女是这般浅薄小气之人吗?不过是觉得这钗更衬三妹气色罢了,一只金镯子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二婶既心疼,那不换就是了,何必指桑骂槐,连讽带刺的。”
汪氏哎呦一声,高声道:“你二婶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整个冀州谁不知晓,咱们家的二姑娘可是那壁画里的仙子,月宫里的嫦娥,凤凰山上的血凤,珍贵矜持着呢!怎会贪妹妹这点子便宜?我不过是在教导自己女儿,让她别只顾着心疼手足,白白被人家当了垫脚石都不知道。”
一说这个就来气,两房两个女儿同时到了说亲的年纪,偏偏大房那个得了个才女的名声,可怜她费尽心机,上个月刚求刘太夫人偷着弄来一张宴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透漏,可最后还是被大房知道了去,也不知在小姑子耳边吹了什么风,竟然同时带了两房的姑娘去赴会,这下还有自家傻姑娘什么事,论才貌拼不过人家,论老爹自然也是人家完胜,还不乖乖做了人家花枝的绿叶,可气就可气在,她前后看上的几个青年才俊都转头拜倒在了才女的石榴裙下,偏偏人家才女又一个也没看上,你说气人不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