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跪在地上的苏轻轻缓缓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长孙琏。“实不相瞒,常家二老嫌弃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常黎。但民女真的钟情于常黎,求陛下成全!” “太不像话了,妹妹如此优秀,常家怎不识抬举,妹妹放心,陛下会为你做主的。”皇后安慰道。 “你闭嘴!”长孙琏呵斥皇后,皇后立刻闭了嘴,“皇后,你先回宫去吧!” “诺!” 皇后走后,大殿里只剩下了陛下阿炎苏轻轻三人,长孙琏亲自走下台阶,将跪在地上的苏轻轻扶起来,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轻轻,朕不会给你和常黎赐婚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当年与皇后,也是母后一手安排的婚事。就算朕今日给你赐了婚,你嫁过去如何面对常黎的父母,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不会幸福。” “陛下,你不是说要报答民女昔年救命之恩的吗?怎的连民女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轻轻眼睛里闪动着泪花俯首于地。 “报恩有许多方式,选择哪一种是朕的事,轻轻,朕希望你幸福!但是常黎他不会给你幸福的。” 苏轻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的她不禁潸然泪下,她的感情之路为何如此坎坷?本来常家二老的反对已经让她身心疲惫,现下陛下又掺和进来了。陛下的情意她自然知晓,但就算没有明思她也绝不会入宫的,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就要与这美好的大千世界永诀了,那绝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帝都启祥宫 皇后娘娘的心情也没有比苏轻轻好多少,下午在龙延殿内,细心的她观察到陛下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苏轻轻片刻。且看她的眼神深邃而专情,这种眼神自己从没有得到过。苏轻轻呢,人家对陛下爱答不理,陛下却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人家身边,果真,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想到此处,皇后不禁打了几个冷颤,自己虽然贵为皇后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当务之急赶紧为陛下诞下皇子。有了皇子地位就稳固了,到那时就算十个苏轻轻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 不久之后,长孙琏在皇城举办宴会,邀请朝中大臣们带着妻子和子女来参加。前一天一份包装精美的请帖送入了乐斋苏轻轻的房间,与之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套浅粉色月影纱衣裙,一套做工精美的黄金首饰。 薛戎戎兴高采烈的打开了那一套衣衫,果然是上等品,她将衣衫拿到苏轻轻跟前比划了一番,赞叹道:“这是按照小姐的尺寸制作的,陛下真是有心,小姐穿上这一套衣衫一定能艳压群芳。” “我还没打算去呢!”苏轻轻将那一张请帖收了起来,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我真不明白,那日我已经跟陛下说清楚了,陛下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薛戎戎本来想跟着小姐进宫去见一见陛下呢,若小姐不去,自己便失去了这次机会,于是她小声地对小姐说:“小姐,戎戎听说常公子也会去参加此次宴会,小姐与常公子也有一个月未见了吧!小姐真的舍得放弃这次与常公子相见的机会?” 苏轻轻睫毛微微一颤,戎戎这番话算是说道她心窝子里去了。一个月以来,长孙琏频繁地召她入宫,害得她失去了好几次与常黎相会的机会,她思念常黎,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戎戎,今个你去街上买一套体面衣衫,明日随我一起进宫,五年了,你也该见见陛下了!”她将一包银子塞到薛戎戎的手里,叮嘱道,薛戎戎心里已经沸腾,一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公子,这一晚她注定要失眠了。 第二日清晨戎戎穿好了精挑细选蓝色衣衫,就去伺候轻轻更衣。苏轻轻身材纤纤,穿上粉色月影纱长裙比天上下凡的仙子还要美上三分,白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柔若无骨。她并没有佩戴陛下送来的黄金首饰,而是选择了低调些的银饰,今日不宜过分显眼。 她们进入皇宫,戎戎在那左顾右盼看什么都稀奇,皇宫果然是名不虚传。宴会还未开始,陛下请她们到龙延殿休息片刻,陛下此刻正在上朝,马三宝热情地接待了她们。 “马大人,你可记得咱们第一次相见是什么时候?”苏轻轻端起马三宝倒好的一杯茶,并没有喝的意思,马三宝知道她是何意,就说是安定四年,苏轻轻接着又说:“当时对于马大人的帮助,我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知晓大人是陛下的人,当日帮助我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高看我一眼,同意让我出使西夏,这样文武百官就会对长公主怨声载道。这就是大人当时的目的吧!” “苏先生洞若观火,三宝佩服!”马三宝悠闲自得地摆弄着茶杯,“世易时移,长公主已经化为枯骨,再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苏轻轻知道他不想提起这个沉痛的话题,但是她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马三宝为何纠缠于慕武皇后和长孙恒之间,她吩咐戎戎去外边转转,戎戎走后,她坐在马三宝对面,直接了当的问道:“马大人,你对慕武皇后可曾有愧?”她垂下双眸观察到马三宝的手臂抖动了起来,茶杯里的水溢出来却不自知,“大人,轻轻不是故意引得大人伤心,但是大人,若是当日大人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慕武皇后也不会遭此横祸。” 马三宝此时已经满脸泪水,已经快一年了,每每想到慕武皇后七窍流血死一般地瞪着他的情形,他都会不寒而栗,她不会想到,他会毒杀她。他实在对不起她,跟她虽有夫妻之实,但彼此了解甚少,都属于深宫寂寞的可怜人罢了,直到现在他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 “苏先生,是我对不住她!”马三宝抬起头硬是抑制住了泪水,“在今后的岁月里,我会日日忏悔,等我百年之后,再乞求她的原谅。” 龙延殿外,薛戎戎正在四周走走看看,忽然看见一队人正朝着龙延殿走来,她站在原地定睛一看,原来是孙兄!长孙琏今日穿的是正红色的龙袍,上面的龙活灵活现似乎要随时腾空而起。 薛戎戎健步如飞地跑了过去正要抱着长孙琏的时候,被御前侍卫架起来了,阿炎以为她是歹徒要对陛下不利,拔出剑指着她呵斥道:“放肆,你是哪里的宫女,胆敢对陛下不敬!” 宫女?薛戎戎低下头看自己这今天这一身宝蓝色的行头,虽然及不上小姐,但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宫女啊。这时苏轻轻和马三宝听到了殿外的喧嚣,一同走了出来,当苏轻轻看见戎戎被侍卫架在了半空中,疾步走过去,喊道:“陛下,那是民女的侍女薛戎戎,陛下见过的!” 长孙琏闻声而望,苏轻轻粉色的长裙随风轻舞飞扬,与头上的银饰交相辉映,如同一位刚刚下凡的仙子正向他飘来。他露出淡淡地微笑,沉浸在幻想中,根本没有听见她在说些什么。 苏轻轻在他跟前站定,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又见戎戎表情痛苦,急切地行礼道:“陛下,戎戎无心冒犯于你,还请陛下恕罪!”长孙琏依旧没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也不敢起身,阿炎无奈,拽了拽陛下的袖子。 “啊!”长孙琏如梦初醒,让左右放戎戎下来,将视线从苏轻轻身上移开,“原来是戎戎姑娘,朕一时没认出来,说起来你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 “戎戎愧不敢当,能见到陛下安好,戎戎就心满意足了!”戎戎退到轻轻身后,脸颊泛红,腼腆地说。长孙琏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轻轻身上,根本顾不上其他女子。他殊不知轻轻今日打扮是为了给心上人常黎看的。 他们一行人步入了宴会的主会场福宜园,位于龙延殿正北的一座花园。长孙琏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右边坐着皇后娘娘,再往右就是各宫嫔妃,左边坐着慕容丞相及其家眷。朝中半数大臣都带着女眷前来,歌舞开始,苏轻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视线不停地搜索着常黎的身影,终于在靠后的位置上看到了他,他今日穿着一身碧色的长衫,系着蓝色的腰带,腰间挂着一枚雕花玉佩。 他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苏轻轻忽然瞟见紧挨常黎的位置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看她那不菲的衣着,这一定是个世家女子。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常黎,这让苏轻轻顿时醋意泛滥,负气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这一切长孙琏都看在眼里,他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片刻之后,那女子站起身,走上前去朝着长孙琏盈盈拜倒:“陛下,今日是陛下登基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宴会,臣女想为陛下演奏一曲,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朕自然答应!”他又对大家说,“这位是朕的表妹静雯郡主吴素素,琴艺高超,那就由她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兴!” “素素献丑了!陛下,臣女独奏过于单调,若是能与人合奏就更加完美了。”说着她又看向目光呆滞的常黎,“臣女听闻大理寺监理常大人,极善音律,不知常大人能否与臣女共奏一曲!”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常黎这里,也包括苏轻轻,只见他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手作揖,道:“能与郡主合奏是臣的荣幸。”说罢便走向舞台中央。 郡主命人要来一架焦尾古琴,满脸笑意与常黎并排而坐,兴致勃勃地波动了琴弦,两股声音交织在一起,赢得在场群众的满堂喝彩,常母笑的更加合不拢嘴,她对吴素素这个儿媳妇很满意。苏轻轻坐的地方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她的心仿佛被剜了一刀,她还没有和常黎合奏过呢?还有常黎,他明明有心上之人为何还要和别的女子合奏呢? 今日常黎不知道苏轻轻也来参加,与吴素素合奏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当众拒绝,那让人家郡主的脸面往哪里搁? 一曲毕,常黎正欲下台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台下泪眼朦胧的苏轻轻。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经飞走了,原来轻轻一直在看着,看他和另一名女子上演着琴瑟和鸣的戏码。他在心爱之人的面前都干了些什么呀?他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凌迟处死,此刻他的眼泪也顺流而下。 他还没走到自己座位上呢,就又听见了郡主的声音,这次郡主说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她居然请求陛下为她和自己赐婚。反应最大的并不是苏轻轻,而是皇后娘娘,她知道苏轻轻的心上人就是常黎,万一常黎另娶他人,那苏轻轻极有可能入宫为妃,继而威胁到自己的位置,不行,她必须要阻止。 “没想到常大人竟然是这般炙手可热。”皇后娘娘挥舞着凤袍出言道,“郡主,本宫曾听闻常大人与一女子两情相悦,郡主何必要横刀夺爱呢!” “回娘娘,常大人尚未婚配,臣女知晓自己比那女子更适合常大人,求陛下与皇后娘娘成全。”郡主言辞恳切,常黎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注视着苏轻轻,此时轻轻看见常家二老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吴素素是陛下的亲表妹,国舅爷的掌上明珠,高高在上的静雯郡主,而自己却是一个小小县令之女。她自顾自地灌了自己几杯酒,戎戎在一旁劝也劝不住。 除了当事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常黎虽然前几日从母亲口中得知,静雯郡主非常中意自己,国舅爷也有跟常家联姻的意向。他本打算亲自跟郡主说他已经有了心上之人,没想到郡主会要求皇上赐婚。若皇上真的赐了婚,自己万万不能违抗。 “静雯郡主,你的意思朕明白。”身处最高位的长孙琏开口道,“朕是不会赐婚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二人真的有缘,就由双方父母商定,自结姻缘。”他一面说一面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苏轻轻,好像对她说,你看看,朕可没有落井下石。而苏轻轻用冰冷的双眸瞪了他一眼。 “谢过陛下!”吴素素叩谢长孙琏,她知道虽然陛下没有明着赐婚,但已经同意了他们两个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