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说岁币送来了,蒙古人却没有放他回去,不是蒙古人失信,蒙古人拿了金子就会办事,不会在乎他一个小东西,而是与他爹同县来金国做生意的同乡欺骗了才六岁的他。
宋国送岁币交易俘虏,每户只能易一人。
这是奴奴秣赫说的,所以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不争气的哭了。
他爹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这么伤心。
同乡邹伯和他爹一起到金国做生意,他们都带着长子,这是县里的传统,大商都会把长子带在身边历练。
他已隐约明白了,他可能被人顶替了。
因为邹伯想要和邹大郎一起回去,而每户只能回一人,有的是父亲回去儿子留下,有的是儿子回去父亲选择留下,有的是妻子留下男人回去……
而他,被邹大郎顶替了。
明白后,秦涓哭的很伤心,他不是一个人活,他还有妹妹啊……他若回不去了,他那才三岁半的妹妹该怎么活……
若祖母死了,他的妹妹还能跟着谁。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大哭了。
奴奴秣赫对他说,他爹死的时间不好,没人护着他。但奴奴秣赫也威胁他,不准去找蒙古人,因为蒙古人若知道搞错了,一定会杀他灭口。
“用你们汉话叫木已成舟,蒙古将军不想失信,但如果他发现他被你们汉人耍了,一定会先宰了你这崽种灭口或者泄.愤,你别说我吓你,你可以自己拿命去搏一搏,若我是将军也会这么做。”
“要么你好好活下去,要么你就去送死。”
秦涓选择了先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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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炉子里的火早已熄灭了,天很冷,小孩蜷缩在破旧脏乱的被子里,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生虽有死劫无数,但总归每逢劫数总有贵人相助,富贵险中求,若求得来,则声名显赫,长命富贵。”那道人的声音仿佛划破亘古的风。
“那求不来呢……”俊朗英武中透着温柔的青年问道。
那道人没回答。
“涓哥儿……要活下去,要回宋国去,记得回去找妹妹……她还好小好小,我若死了她怎么办,你又怎么办……你又怎么办……”
可是,他还是丢下了他。
秦涓惊坐起,这才意识到,营帐外冬雨连连,他又梦到爹爹了……
眼泪在眼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秦涓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再睡下,却听帐外那熟悉的声音大吼:“马粪比崽!你他妈给老子把屎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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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涓将屎尿盆子清洗干净后,营帐外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蒙古兵。
他的小脸一僵,心知这么大的雨前头营里不该有人过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今天谁烧的热水!头儿叫过去!”
呆的有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蒙古兵喜欢把喝的热茶叫作热水。把热水叫作洗澡水。
蒙古兵这么一吼,秦涓的小身子瑟缩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躲起来。
茶是他烧的,奴奴秣赫那厮一定会把他推出去的……
果然,奴奴秣赫穿衣而出,对那蒙古兵点头哈腰的说了些什么,蒙古话他还听不懂。
没过须臾,奴奴秣赫已朝着他的方向跑来,男人太清楚他藏在哪里了,他冲过来揪住他的颈子大吼道:“马粪崽种!死出去认错!敲你妈的你是故意害老子是不是?!”
没有,他没有想害人,是那个蒙古兵自己拿出了铁壶,他试图要跟他说清楚,却被他一脚踹开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想过害奴奴秣赫。
秦涓红着眼,却没有哭,他不会哭了。
草原上有很多很多的甘草,他见到了挖了许多,他爹生前爱这个味,家中厨子时常会放一点在菜中,他想念爹于是在他们行军途中挖了一些带在身上,本来只是图个念想。
烧了热水之后本来是要自己喝点,结果端茶的蒙古兵把他泡茶的那个铁壶给拎走了。
蒙古兵看了他一眼只说:跟他去前面营帐去,却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
奴奴秣赫闻言跟了出来,秦涓知道奴奴秣赫从没去过前面营帐,所以才有那么一点好奇。
前面的营帐就是先锋营和骑兵营,奴隶兵是没有资格去的,奴奴秣赫很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