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既诛,宁宗尚未知晓,三日之后,钱象祖赴延和殿奏事,上方知情。宁宗大怒,即付御史台劾治察之。杨皇后闻之大惊,深恐矫诏事泄因之取祸,因遣人急寻兄长杨次山以通警急,未几,次山书信至,其中亲以善言多所慰抚。翌日造朝,次山言之于上,奏曰:“韩侂胄在朝之日,植党以专权,权贵而废道,道微乃弊本,本坏所乱生。方今天下群雄相继,诸蛮相挻,金境咫尺,特小为患。与金相敌,势必两败,用兵岁久,劳民费财,明虽争长于一时,实为乱祸于百端。今蒙古铁木真久谋聚兵,料后必为虑,若他日为祸,将无所不驱,臣所忧者为后预防,可深虑者莫过于此。陛下修内政以应天祥,斥外患以定国是,为虑中国以久远计,正销内患于未形时。今韩侂胄既诛,望陛下毋以一人废天下,毋以支节隳根本,正宜宽民力,惠国体,措以百举,俟以机宜,实乃社稷之福,宗庙之幸。”帝深知杨次山平素谨思慎虑显避朝权,未尝妄预国事,今见其直言若是,因为之默然。 宁宗回銮福宁殿之时,因言及侂胄尝泣下曰:“朕若知太师出玉津园,宜遣殿司前往追回。”杨皇后初闻之,即对上曰:“韩侂胄轻起兵端,天下生灵如坠涂炭,且韩侂胄跋扈,久怀不臣之心,早欲废我母子以徇一己之私,陛下若欲韩侂胄在,则臣妾殆无今日矣。”宁宗闻言思之良久,乃收泪而止。史弥远因见宁宗未究矫诏于前,乃上书请加杨次山开府仪同三司,进少保于后,宁宗然之,另加封次山永阳郡王。始,杨次山坚辞不受,然上意益决,后见诏书至,只得谢恩领命。杨次山因征战多年,见百姓劳役繁重,苦不堪言,乃奏请减租免赋,大赦天下,杨后桂枝亦知家乡丁钱未蠲,民苦重赋,生子多有不举者,因请尽免两浙身丁钱,宁宗一一亲书“准”字以示宠。 宁宗更化,改元嘉定,迁史弥远为右丞相。史弥远,字同叔,会稽郡王史浩之子,官拜礼部侍郎兼资善堂翊善,为赵曮师。昔日韩侂胄因起兵端,败衄连属,虽尝议和,金人只是不听,朝中震恐,皆以金人兵戈见于临安只在旦夕,然众皆畏避侂胄权势,莫敢言与啎者。独弥远为益国利人,力陈旧弊,挽危急之于复正。今侂胄既诛,赵曮立为太子,史弥远遂罢陈自强,诛苏师旦,奏请求和,复遣使诣金。 时已初春,南国地湿,金元帅仆散揆遇疾于下蔡。揆平素领兵赏罚必信,爱惜士卒,与之同甘共苦,下亦为之用命,于是战功累立,为一代名将。自南下伐宋以来,揆总大军,日夜劳乏,如今病亟,虽经太医用心诊视,终于泰和七年不治而薨。章宗辍朝,亲率百官会吊,临前哭祭,痛惜久之。月余,章宗食不甘味,完颜匡力劝章宗节哀自胜,章宗因留完颜宗浩振旅两淮,与完颜匡等回京。未久完颜宗浩具奏言宋欲议和诸事,章宗深恨韩侂胄轻起兵端祸乱天下,致使仆散揆早逝,乃手书告完颜宗浩以大宋函送韩侂胄首级方可罢兵。 有道是:情深哪堪藏,泪满偏恣肆。秋玉平素身弱,如今更因随章宗千里征伐奔波,终日咳嗽不止,完颜璟一路百般矜怜爱惜,回京即加秋玉为昭仪。秋玉自幼丧母,随事章宗之初,便嘱玲儿多方密觇慈父下落,如今回京方得知父祢早被完颜充拿住俘斩,一时伤心难尽,只将心意全付诗词之中。 其一曰: 七弦无处可传声,绕指长思竟断虹。 风引絶殊还济洛,云行蜲蜿望离宫。 锦屏玉乘离歌远,千里宣和已彀中。 未解浪痕圆似月,且将尊酒对脂松。 完颜璟见诗,稍解其意,乃与秋玉移至太液,以慰秋玉欢心。章宗虽兵事未决,然乱局初定,一时稍闲,正值风卷春生之时,雨带花信之际,从此携秋玉同游,每日里巡燕京,览八景,一时风光无际。怎奈秋玉身弱心疲,于西山伴驾赏景之时偏因偶感风寒,咳嗽日重,从此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