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苏琉璃双眼陡然睁大,甚是惊愕。
因为当时的她就躲在角落,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偷偷看着他们夫妻恩爱、下车归家,看着那个曾经在街头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书生,如今却成了她人的良婿,她的心就痛得不行。
她承认,一开始她是骗了张定,只拿他当个冤大头,可后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喜欢上这个在街头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儒雅书生,喜欢上这个不计回报、对她好的深情男人,她是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的!
所以当看见端王府招下人时,她直接报了名,当了一个低微的浣衣婢女,虽然月钱不多,又苦又累,不如骗钱来得多且轻松,但却是她靠自己双手、干干净净挣来的,每一文钱都是清清白白。
因为她不想再骗他,也不想再靠骗人、这种下作手段为生,她想配得上他,她想这样,自己应该就能配得上他,可他突然的不告而别,将她的美梦打得尽碎。
她不知他为何不告而别,而他也未再找过她一次,这些年她只知道他成了夏州第一任太守,然后仕途步步高升,又娶了高门贵女为妻,家庭美满
而她则像个被丢弃的小孩,一直站在原地、找不到回家的路,在过去里走不出来,再加上生活的不顺心,时间一久,心里也便渐渐滋生出恨意来。
她恨张定的负心,她恨叶皇后的赐婚,她恨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和事,甚至是只要比她过得好的人、她都恨!
凭什么他们都过得幸福顺遂,而自己却过得凄惨可怜?
这不公平!
也就是在这种毫不节制、肆意滋生的恨意下,当公孙释第一次找上她、让她做内应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然后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终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苏琉璃此时脸上强装的平静、就像是即将决堤的大坝,只需什么东西轻轻一碰、就能瞬间崩溃,而对此,叶寒已期待良久,自是趁热打铁,在她说完后就立即回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当年是你偷了离鸢图给公孙释,然后勾陷于我的。”
果然不出叶寒所料,话音刚一落,苏琉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已近乎崩溃的情绪,什么面子尊严都不再管,像个泼妇般、对着叶寒破口大骂道:
“你知道又如何?你现在还不是人不人、鬼不鬼,见不得光。”
她所有不能为外人道的不堪往事、都被叶皇后一一抖了出来,就像是把她身上所有遮羞的布、都给统统扯掉,让她赤身裸、暴露在之下,将她努力维护的最后一点尊严面子、踩得尽碎,受到如此大的侮辱,你让她如何再能忍!
“你这不忠不义的腌脏货,再敢对夫人不敬,小心本司一剑杀了你!”高硗拔剑出鞘,冷冷威胁着苏琉璃。若不是夫人有令,他早一剑把这贱货给杀了。
隔着栅栏,剑长有限,根本杀不了她,所以苏琉璃并不惧怕高硗的威胁,高仰着头、嚣张大叫着,“有本事就杀了我呀!你以为我怕吗?”
叶寒轻轻推开高硗,然后走至栅栏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苏琉璃,轻声一言、便戳破了她的虚张声势:
“承认吧苏琉璃,你没有你看上去的、这么不怕死,相反,你比谁都想活着,要不然当年你害我小产后、就已经一刀了结了自己,而不是这些年在慈恩寺、受尽折磨,仍苟延残喘地活着。”
面对叶寒这种胜利者、参观战俘营的侮辱,苏琉璃没有说话,现在的她已输得一败涂地,不仅难逃一死,就连唯有的尊严、也被踩得尽碎,她现在只求速死,少受折辱。
看着牢中变得沉默不言、了无生气的苏琉璃,叶寒怎会看不出她此时所思所想,可惜她不是圣母,对害死自己孩子的仇人、做不到宽宏大度。
她要报复,她也要苏琉璃尝下、当年她所承受过的痛楚!
“你之前说看不惯我恬居高位,其实,你不是看不惯我当皇后,而是看不惯、出身比你低的人,过得比你更好,你更恨我给张定和贺嫣公主赐婚,毁了你飞上枝头的最后一丝机会。
所以,你才会暗中跟公孙释勾结、陷害我,想用我的不幸、平衡你心里的苦。
可你不知道的是,这桩婚事、其实是张定亲自来向我求的,他想给未来的妻子一个风光和体面,而我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你由此怨我、恨我,但倒过来想想,你过得不好,还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要不是你欺瞒不仁在先,张定也不会抛弃你,要不然,你现在就是朝廷二品大员的正室夫人,受尽尊敬、风光无两,而不是在这阴冷肮脏的牢房里,当一个可怜的阶下囚。”
“闭嘴!你闭嘴!!”
听完叶寒的话,方才还了无生气的苏琉璃、就像个回光返照般,突然一下扑到栅栏前,像个恶鬼般,伸着手穿过栅栏空隙、要去抓叶寒,还好高硗眼疾手快,直接一抬剑鞘、用力一挥,毫不留情、将苏琉璃不安分的手给打了回去。
苏琉璃随即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抱着被打断的手臂、疼得脸发白,可即便是这样,也仍睁大双眼、恶狠狠望着叶寒,似要把叶寒生吞活剥了一般。
只可惜一栅之隔、自己为囚,就算再怎么痛苦、愤怒、不甘,也拿栅栏之外的叶寒无法,唯有眼泪肆意纵横了满脸。
大仇得报,叶寒心里甚是痛快,她不禁回想起多年前的并州事,再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苏琉璃,感慨道:
“其实张定当年是真的喜欢你。即便被你蒙骗、也不曾恨过你,在去夏州之前,还一再求我莫要因此赶你出府、断了你和你一家的生计。正是因为张定的求情,我才一直留你在端王府做事,也就是因为我当年这一念之仁,让你钻了空子,有机会害了我、和我未出世的孩子。”
“那你就杀了我,为你、和你的孩子报仇呀!!!”
叶寒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很冷,“要杀你,当年你害得我落胎时,我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还等到现在?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了,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生、不、如、死!”
说完,就见沈虞行带着一行人、从女牢外走了进来,人人手中都端着一个正方体的木盒,大小不一,整整齐齐站满了五六排,一排站十人,大约有五六十个这样的木盒,紧锁着,难窥盒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