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我便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镜前,让乐琴帮我梳妆。
乐琴十分惊讶,问我:“小姐今日要出门么?”
“是呀。”我想了想,“但我要出门晚些,过了未时再去。”
乐琴“哦”了一声,又有些不解:
“那这么早梳妆作甚?”
这话问得好有道理,我竟一下子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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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大个子找我究竟是作甚,我在家中踱了半天步,心里想了许多应答的话语。
若是他问起我为何不回信,我就要这样回答:
“因为我没有鸽子呀。”
若是他问起我为何不管案情了,我就要这样回答:
“因为你是官,我是民。”
不对不对,这样有些不好。
我要这样回答:“因为我没有新的线索,毫无头绪。”
这样才妙。
乐琴见我不停地喃喃自语,有些担心地问我:“小姐,你今日出门要奴婢陪么?”
我断然拒绝:“不要。”
她鼓了鼓嘴巴:“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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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到了未时,我想,大个子一定已经在酒楼等我了。
我故意慢悠悠地出门,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心里想:哼,也让你尝尝等我的滋味。
等到了大理寺的前街,抬头往酒楼处一看,大个子站在二楼的窗前,站得笔直,正出神地眺望着窗外。
他在想什么呢?
我仰面看着他,奇怪,他明明站在闹市之中,举目远眺的是繁华的街市,为何看上去却像是身处荒凉的大漠,脚下是烽烟四起的战场。
为什么呢?
他在沉思些什么呢?
他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低头朝我看来,我也忘了躲避,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竟好似看到了他的心境。
就像是看遍哀鸿遍野后,再也无法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贵公子。
我们两人都愣了片刻,我揉了揉眼,朝他挤出一个笑,然后迅速地抬脚向前,进了酒楼,飞奔去二楼,去见他。
店小二推开了门,顾凛之站在窗前,闻声回头,抬眼看向我,笑了笑:“跑这么快做什么。”
奇怪,我竟一下子原谅了他。
原谅了他的复杂和冷血。
我吐吐舌:“怕你等得急了呀。”
他走过来,为我倒茶,笑道:“那我每次都连累你好等。”
“没有。”我特别大方地摆摆手,“我每次找你之前都没有知会你,因此,你来得迟,我不怪你。”
“是么?”他手上还拿着茶盏,抬眼看了看我,好似道歉一般,“下次我不让你久等。”
就这么一眼,我一肚子的气此刻都没了。
我不禁有些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心里想:生就一副好相貌真是占尽了世间的便宜吧。
“好。”我胡乱地答应着。
我们便又没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他看着我的手,突然说道: “前几日,那歌女离开了京城,去了兰州。”
“兰州?”我一听便得意了起来,“我就说她有问题吧!”
“我还在等着,看能否钓出她身后的人。”大个子说着说着,突然又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只是,我们审问了乔永多次,没问出有用的线索。我想了想,或许由你去问,会好一些。”
“我问?”我有些激动,又有些为难,“我该怎么问呢?”
顾凛之沉吟了半晌,说道:“你只须让我们知晓,他今年有无去过兰州,有没有用过他爹的印章即可。”
“你是说,那封通敌信的印章可能是乔永盖上去的?”我大吃一惊,“乔永虽然是个怂包,可不至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吧。”
不知为何,我这番话竟像是取悦了大个子一般,他端起茶盏,轻轻地吹了吹,押了口茶:“他未必知晓盖章的内容。”
也是。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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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森森的大牢里,乔永穿着脏兮兮的狱服,胡子拉碴,一脸颓唐。
我想起了上次的事,有些内疚,不由得道:“乔永,上次是我不好,没有顾及你的心情,还向你发火。”
他摇摇头:“我这些时日想了想,你说的没错。”
我有些惊讶,这才发觉他虽然又消瘦了许多,眼神中却比从前多了分坚毅。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怂包吗?
“从小父亲便教导我,要用功读书,要好好练武,以后光耀门楣,报效家国。”他也有些唏嘘,嗓音有些沙哑,“只是我懒,读书不行,练武又害怕受伤,活到现在,竟一事无成。”
“我知晓你们都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与狐朋狗友日日玩乐。”他叹了口气,“林念,我知晓自己无能,便放纵自己,你总说我怂,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