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紫芝不知劝过多少次,也不见小姐听进去,这次倒是难得松口,她有些不敢置信,睁大了眼望着柔嘉,将信将疑的问:“姑娘刚才说的话当真?”
柔嘉点头:“我还骗你不成……”
话音未落,就见菱角慌慌张张从院子里跑了进来,见柔嘉在西间罗汉床上坐着,喘着气道:“姑娘不好了,老爷叫你现在过去前院书房一趟。”
紫芝也一下子慌了起来,问菱角:“老爷还说什么了?”
菱角摇了摇头,说:“老爷从外面回来,就去了齐姨娘屋里,没过一会子就气冲冲的出来了,吩咐玉蝉过来请姑娘去前院书房一趟。”
紫芝变了脸色,道:“糟了!只怕老爷又听了齐姨娘的话,要责罚咱们姑娘呢。太太和老夫人又都不在府上,只怕——”
大小姐即日就要临盆,清早就让嬷嬷请了林氏去了永平侯府,老夫人又去了隆福寺进香。这下子,是连一个拦着的也没有了。齐姨娘真是会挑日子。
柔嘉见两个小丫头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皱起了眉头。她醒来后倒是听说过齐姨娘的手段的,堂堂县学教谕之女,放着外头正妻不做,偏生要来苏家做妾。
这样的女子她见识多了,譬如她继母的那承袭了信国公爵位的兄长,就纳了户部主事何逢昌之女,这何姨娘仗着得宠,挑拨是非,把信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后来生了儿子,竟还妄想废了嫡长子,让信国公请封他的儿子为世子。听说这何姨娘被信国公夫人送到了乡下庄子上,没多久就病死了。
这苏陟即便再听信了齐姨娘的挑拨,难不成还想要了自个女儿的性命,不过就是吃些苦头罢了。
柔嘉便安慰她们道:“我在院里养伤,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父亲了,如今头上的伤势差不多也痊愈了,是该去前院给父亲请安的。”
紫芝和菱角两人愣愣看着柔嘉,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小姐口中说出来的。往日里苏柔嘉是最怕苏陟的,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一般,常常是半路碰巧遇到了,都要绕道走的。
柔嘉有些害怕两人看出她并不是真正的苏小姐,连忙咳嗽了声,吩咐道:“紫芝你跟着我去前院书房,菱角你去大门口等着,若是看到祖母和母亲回来了,就赶快带着人来书房救我。”
这才像她们小姐的作风。
菱角连忙出去了。柔嘉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紫芝去了前院苏陟的书房。这还是柔嘉头一次出来棠棣院,她这才发现苏家的宅院并不算小。
苏家乃书香之族,原是通州籍贯,后来苏老太爷考中进士,就在椿树胡同买了宅院,后来又把妻儿接到了京城。苏老太爷早逝,只有太夫人所出两个儿子。
长子苏阫,现任正三品左副都御史,次子就是苏陟。因着老夫人尚在,长房二房并未分家,还是同府而居。自打老太爷过世后,老夫人就搬到了西偏院的寿康堂住着,长房一家则搬到了正房大院里,二房还是住在东院。
沿着夹道一路过去就到了前院,齐姨娘的院子就在书房西侧,过一穿堂就是了,月姜站在廊下,看着柔嘉进了书房。
苏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穿了一件常服,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上去还算儒雅。柔嘉慢慢走到桌案前面,屈膝行了一礼,叫道:“父亲。”
苏陟转身,就见他一脸怒气地扬起了手,柔嘉没来得及躲,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她肌肤娇嫩,很快就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柔嘉捂着脸,终于明白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何这么怕苏陟了,这也打得忒狠了些。
“父亲——”
柔嘉眼中噙着泪,又叫了苏陟一声。她声音微微发颤,看上去有些可怜。
苏陟这才发现自己出手打得狠了些,但又一想到这个女儿素来顽劣,竟想着高攀英国公府,毁了苏家的名声,关了她半年禁闭竟也不改,还变本加厉起来,和人在外面打架,就又气不打一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