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去来往宫人的花园小道上,梅林焦急走到施清仪身侧,压着声音,“良媛,好不容易见着太子,您怎么就走了?”
施清仪正回想着方才看到白兰的事,忽被打断便侧头看向她,“你难不成真觉得太子身上的帝气能为我延寿?”
梅林面色急切,她并非此意。
“良媛,您如今是太子的人了啊,这宫里的人都拜高踩低,您身子不好他们更是怠慢,若是能得宠不论太子的帝气是否能延寿,您的日子定然会过得比如今好。”
施清仪自然明白梅林都是在为她着想,梅林在礼部尚书府时便跟着她,跟了快十年。
这三日来她都在屋里不曾出门,梅林忙活伺候着她定然是受了东宫里不少的气。
她心绪复杂地叹了一声,“梅林,你莫不是忘了,我与普通人不同,我的身子极差。我无法承宠,更无法为太子诞下子嗣。我要拿什么来邀宠?”
梅林脸色白了又白,由心而生一股无力,垂头,丧气道,“奴婢,奴婢知错了。”
“你没错。只是我身子不争气罢了。”
施清仪微微一叹,“既然无法违背爹娘的期待进了东宫,便只有过好眼前。我们回去吧。”
静默地踏着脚下的青砖她的思绪再次回到白兰上,想着太子为白兰浇水时她浑身淌过的舒畅,便像是错觉一样。
那盆白兰与她一直以来梦中所见的更是一模一样,如何会有这种巧合呢。
她想不明白,思绪都为那盆白兰占据。
回去的路与来时一样的漫长,再次踏进那条穿梭着满是秋意凉风的长巷施清仪越发体力不支地扶着墙咳嗽。
汗早湿了身上的衣裳,微凉的秋风便格外的寒冷。
“咳!咳!”
梅林急忙脱了自己的外衫披到施清仪身上,“良媛,奴婢背您吧。”
她掏出帕子拭去施清仪脸上的汗水,见她苍白的脸担忧不已,“您这样会受凉的。”
施清仪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前方不远的岔路,低喘着,“我歇会儿便好,扶我去那个转角处吧,那儿背风。”
梅林将帕子放进施清仪手中,扶着她拐进那条巷弄。施清仪背撑寒意的墙面,一侧倚在梅林身上轻轻喘息,虚弱的脸挂着汗珠。
梅林将她扶着趴到自己怀里免去接触墙面冷着她。
施清仪抬起头看着梅林笑了笑,“我是不是越来越没用了?”
梅林红着眼眶摇了摇头,“良媛您的身子养养定然能好的。”
*
陆安站在籽玉轩空荡幽寂的院里,除去地上翻滚的黄叶里头无声无息,略略寒风扬起他乌纱帽下的发丝与藏青色衣角。
“施良媛。”
“施良媛。”
唤了两声当真是无人,陆安拧着的眉头与略带皱褶的眼角越发冷沉。
他本不必亲自来,可总觉下面的人不够稳妥,礼部尚书这女儿身似蒲柳弱不禁风,他亲自问过才能放心些。
他在院里等了一会儿,等得不耐烦地进了屋里,见桌上的茶壶便自斟了杯茶水,饮入口中却满是凉意,眉间不耐又压了几分。
等了好一会儿院里终于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沉眸坐在屋里头继续等着,见人进门来才侧头看去,仿佛捏着嗓子般细细刺耳的声音,“施良媛可算是回来了,再过一会儿杂家都要回去伺候殿下用晚膳了。”
施清仪被梅林扶着身子,刚踏进门槛就见着藏青色袍子的太监带着顶乌色纱帽睨眼看她,目光里一片冷色。
进宫那日她见过此人,是东宫的大太监,太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
施清仪垂眸给对方行了礼,心里升起些些不安,恭敬地询问,“陆公公前来不知是为何事?”
“杂家替太子传话,太子召良媛今晚侍寝。”
陆安的目光打量过施清仪,恩赐的口吻。
进宫那日他便细细瞧过施清仪,容貌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可惜身子不争气,他便没将她放在心上。
哪想太子竟真会有兴致,他一心向着孟良娣,此回太子召了新人侍寝孟侧妃必然要闹腾。
“杂家以为良媛这身子当是有些自知之明,却不想您倒是个心比天高的。既然如此便仔细着伺候殿下吧,若惹了殿下杂家可帮不了你。”
陆安阴阳怪气连敲带打,虽有掩饰可仍旧是不看好与不喜施清仪的意思。
施清仪站在门前,清瘦的身子目光略微失神,沉默中缓缓哑声答,“是。”
陆安为她这孱弱模样眉头又拧了拧,一脸晦气地起身踏出门,“施良媛好生准备。”
陆安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施清仪才像是回过了神,捂住唇,“咳!”
“良媛。”梅林扶她到桌边坐下,施清仪低垂着眉眼面色苍白,泪珠忽就从眼眶落了出来。
梅林心一惊又是一揪,急得不行。
施清仪默默垂泪,想着方才不久见着的太子那丰伟的体魄,揪着膝上衣摆的手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