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威尼斯之恋(二)(1 / 1)被遗忘的时光首页

头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这几年常常会想起一些片段,但没有一次像这样强烈,身体里蛰伏着一只困兽,将我撕咬得血肉模糊。    莫筱筠说,我没有男朋友。    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来到过我的面前,要我把爱情还给他。    可如果不是爱情,又怎会有那样浓烈的亲吻?    高明权用力地摇我的肩膀,终于把我摇醒。    岸上一片喧哗,我无视其他人的低声议论,对着王瑞恩强颜欢笑地道歉。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吗?”高明权一脸歉意。    “不不,是我的问题,我……没有经验。”    “哦……”他恍然大悟后,也有了不自在,“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再继续?”    “不用,没时间了。”    夕阳如火,将一池碧波染成了通红。这场戏必须要在黄昏时分完成,时间有限又仰赖天气,所以第一周的每一个傍晚,都空给了这一场戏,谁都耽误不起。    台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女主角被亲吻之后,欣喜又小心地问男主角,为什么。    男主角看着女主角的眼睛说,男人想亲吻一个女人,理由其实很简单。    含蓄的王瑞恩式的浪漫,毁在这个回忆缠身的黄昏。    记忆深处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和他动情的亲吻令我无法投入。最后一缕夕阳终于湮灭在了远方的地平线,王瑞恩暴跳如雷,白天的夸奖有多赤诚,现在的愤怒就有多可怕。    片场一片死寂,工作人员无声地收起道具撤离,剩下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城市。    各种揣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又一一被自己推翻。    最后,我走进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给莫筱筠打电话。    国内是深夜,莫筱筠从睡梦中被惊醒:“若绮,这么晚找我?”    “筱筠,出事以前,我真的没有男朋友吗?”    她清了清嗓子:“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你想起什么了?”    “我今天拍吻戏,想起曾经和一个男人接过吻,可怎么也想不起是谁。筱筠,到底是谁呢?”    “可能是你的错觉?”她很不肯定地说。    “不,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我太知道那种感觉了,就像长在我身体里的某个器官,我知道它的存在,却看不到它……”    “若绮,你别逼自己太紧……也许慢慢会想起来的。”    慢慢……是多久呢?    我曾说服自己,既然想不起来,就放下过去。    可一年又一年,那些熟悉而陌生的画面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眼前,又在我看清之前匆匆而去。    每一次,我都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未知的明天已经令人不安,我还要面对来自过去的突袭。    太多的东西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我只有一个人,根本承受不住。    黑暗中有脚步声靠近,三个意大利男人走进了巷子,我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一把小刀抵在了我的腰间。    其中一个人用蹩脚的英语让我把身上的财物都拿出来,另一个指着我的手表,叫我脱下来。    我照做,刚一打开搭扣,就被粗鲁地抢走,左手腕空荡荡的,我本能地将手收到身后,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今天的戏都是戴着手表拍的,后面的戏接不起来该怎么办。    他们盯上了我斜挎着的随身包,叽里呱啦地叫我拿下来。    包里只有一点点现金,还有一个旧手机用来装这里的电话卡,剩下的,就只有父母留给我的项链,拍戏的时候我把它取下来放进了包里。    “不行,这个不可以。”我捂着包冒死拒绝。    男人抓过我的包,包带勒得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但我死都不愿意放开手。    他们一起围上来,拉扯间,小刀划过手背,鲜血一下子涌出来,我慌忙避开视线。    一秒钟的松懈,拉链被打开,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被他们抢走。    我死死拽着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大声地叫着:“还给我,把项链还给我,别的你们都可以拿走,请把项链还给我。”    “方若绮!”巷子尽头响起熟悉的声音。    一如那个冬日的夜晚,黎华犹如神祇般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片场的,大概是拍最后那场吻戏的时候。可是现在,他又出现了。    每一次见面,我都很倒霉,可是每一次,他都能救我于水火。    劫匪用力将我推倒在地,向巷子的另一头跑去。    “他们抢我东西!”我狼狈地爬起来要追,却被黎华抓住。    “别追了,你在流血。”    “放开我,”我气急败坏地挣扎着,“他们抢了我的项链!”    “方若绮!冷静点!”黎华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轻轻地握住我受伤的手,温热的血液流了我满手,也沾了他一手心。    劫匪消失在视线里,我狠狠地推开黎华:“为什么不帮我追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项链没了!”    “你冷静点!你不要命了吗?只是一条项链……”    我被他彻底激怒:“你闭嘴!”    那是父母留给我最后的礼物,我已经失去了与他们的回忆,现在连最后的礼物都弄丢了。    黎华真的没有再说话,他的脾气好得出奇,安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为我包扎。    我甩开他,疲惫地说:“你走开,不要管我,不要跟着我。”    心里的伤口太大,麻木了痛觉,我恍惚地回到酒店,才发现手帕被染得血迹斑斑。    这样的场面,我处理不了,光是看一眼,就头晕目眩。    我不该拒绝黎华的帮助,更不该迁怒于他,那条项链带走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有人来敲门,也许是黎华。我迅速抹干眼泪开门,酒店员工带着医生站在门口。    是黎华通知了酒店。    酒精触到伤口,疼得撕心裂肺,可心底的各种情绪堆积起来,盖过了一切。    医生叮嘱了很多,我没怎么听进去。    我必须向黎华道歉,拿起留在酒店房间的手机,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黎华的任何联系方式。    更发现,今天是6月18日,国内的时间已是十九号。    我记得这一天。    一年前的今天,黎华送受伤的我回家,我欠了他一句生日快乐。    而现在,我欠他的,多得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