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中传来泉水流动的声音,苏洛走到流水旁,慢慢地将昭姬放下。 流水冲洗着苏洛手上早已凝固的血渍,慢慢的流向远方。 他喜欢流水,喜欢听流水的声音,喜欢流水那种简单而清凉的音调。 流水也会干枯,但它那简单而清凉的音调却永远不曾改变,仿佛永远不知道厌倦,它那种勃勃生机永恒不变。 世上只有人才会觉得厌倦,苏洛长长的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叹气。 刀已拔出,血已止住。 她居然还能活! 这本是一个奇迹,世上总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刀锋本已刺入昭姬一侧胸口,却不想她的心脏长在了另外一侧。 微风荡漾,流水清澈。 苏洛慢慢地剥开她的外衣,洁白光滑的胴体展现在他眼前,胸前两点如花蕾般绽放,美丽动人的曲线仿佛是自河水中升起的洛神。 他扯下一块干净的衣襟,擦拭着她带有血渍的胴体。手指触及其柔软处时,他的咽喉开始上下移动,感觉一股新鲜的热血自小腹涌起,涌上咽喉,堵塞且干渴。 他脸色渐渐发红,牙齿紧咬,汗水已侵湿衣服…… 满天夕阳,流水在夕阳下粼粼生光。 苏洛站起身,清澈的流水冲刷着青色卵石,他走到流水中央,慢慢地躺在流水中。 流水慢慢地将他包裹,仿佛与流水融为一体。 他在水中睁着眼,透过流水看着天空,感受着流水的清凉。 他感觉很舒服,舒服的想睡去…… 他当然不能睡。 他只是想让自己清醒,清醒好思考,思考下一步该去哪里…… 南巴县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人。 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贫穷,也有富有。 县城里最有名的酒楼就是醉仙楼,醉仙楼不但能做出美味的佳肴,也能酿造出上等的酒。 有肉有酒的地方有很多,但好吃又好玩的地方并不多,这里算一个。 二楼包厢里,坐着一个一身暗灰色素衣袍的人。 他长着满嘴连毛胡子,看着可笑又滑稽。 他很奇怪。奇怪的装束,奇怪的人,面对满桌子的美食美酒,既不吃,也不喝。 门外,酒楼伙计敲门走了进来。 伙计道:“客官,您要的红烧熊掌。” 奇怪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酒楼伙计感觉奇怪,自这位客官进酒楼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他点了好酒好菜,却一口不吃,也不喝。 相比这些,伙计更关心这位奇怪的客官有没有银子付。 伙计接着道:“客官,您看您点的菜都齐了……” 奇怪的人抬起头,看了看伙计,慢慢的道:“你在等我付钱?” 伙计道:“这个嘛……” 奇怪的人道:“可是我还没有吃完。” 伙计不敢再说话,因为他觉得自己很无理。 事实上他的确很无理,世上本就没有先付银子再吃饭的道理。 伙计垂下头,不说话。 过了很久,奇怪的人接着道:“你怕我没有银子付给你?” 伙计头垂的更低,他在酒楼工作十几年见过很多人,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不知道眼前人脾气是好,是坏。 他不敢得罪来这里的任何人。 可是,他还是偷偷瞄了一眼奇怪的人。 当伙计看见一身暗灰色的破素衣时,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任何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绝不会穿的如此寒酸。 忽然间,伙计内心充满了力量,他从未如此过,他终于可以在客人面前挺起腰杆,他大着胆子道:“客官,您的菜都上齐了,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您还是把银子付了吧。” 奇怪的人摸了摸自己的连毛胡子,又看了看伙计,过了很久叹气道:“哎呀,看来你是真怕我付不起银子,这样也好。” 奇怪的人将手伸进衣袖,拿出一块石头大小的金疙瘩,随手丟在了摆满美食美酒的桌子上…… 他瞧着伙计,淡淡道:“这个够吗?” 就在金疙瘩丢出的瞬间,伙计的脸立刻变了色,就好像是被猴子抓烂的柿子。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伙计看到自己那可笑又可悲的脸,一定会恶心的吐出来的。 包厢的门已关上,房间里又剩下他自己。 他既不吃,也不喝酒。 他在等一个人。 马车经过南巴县城的时候停了下来。 徐明走下马车,吩咐手下人到城内休息。 手下接到命令时,还以为徐明是在故意拖延行程。但也没人敢去阻止。 多日的密室生活,让徐明有些提不起神。 幸运的是一切都已过去,青州境内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南巴县的街道并不算宽,街道两旁的商贩卖着各式各样的杂货。 徐明进城只带了两名最得力的侍卫,马车也停在了城外,他不想引人注意,因为他要去见一个人,而这个人也不喜欢引人注目,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来。 两名侍卫并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更不清楚他要见什么人,他想着一会只要找个借口把两名侍卫支开,他就可以和那个人单独见面。 醉仙楼的门面很大,大的有些离谱。 徐明有些吃惊问道:“你们来过这儿吗?” 一名侍卫道:“没有。” 另一侍卫道:“听说这酒楼是南巴县丞的大舅子开的。” 徐明没有再问,他走进酒楼,来到雅阁。 两名侍卫把守在了雅阁门口,若没有徐明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打扰他。 雅阁包厢内坐着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徐明道:“你到了很久?” 奇怪人道:“不太久。” 徐明拴上房门,慢慢地转过身,注视着奇怪人,过了很久慢慢道:“这里的酒菜吃的惯吗?” 奇怪人道:“在等你。” 徐明道:“你很懂规矩。” 奇怪人道:“规矩是人定的。” 徐明道:“当然。” 奇怪人道:“我们可以遵守规矩,也可以不遵守规矩。” 徐明道:“是。” 奇怪人道:“但却不可以不懂规矩。” 徐明皱了皱眉,很少有人敢同他这样讲话,但这次却决心忍耐下来,他走过去,走到酒桌前,坐下,道:“路上耽搁了。” 奇怪人道:“我并没有让你坐下。” 徐明瞳孔似已现出怒意,他看着他,缓缓的说道:“你是行不法!” 奇怪人道:“大家都这样叫我。” 徐明道:“这名字不错,我喜欢这名字。” 行不法慢慢地笑了,道:“行不法,只不过我的为人却和名字完全两回事。” 徐明也笑了,他注视着行不法,过了很久,一字字道:“我付钱,你办事。” 行不法道:“这是我的规矩。” 徐明道:“我喜欢这规矩。” 行不法拿起酒,倒了一樽,缓缓的说道:“听说这里的酒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徐明道:“我更希望谈谈正事。” 行不法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道:“喝酒也是正事!” 徐明道:“当然不是。” 徐明虽已看出行不法不悦,却并不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只有自己可以对别人发难,却绝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 行不法的脸色更沉,他慢慢地站起,凝视着徐明,一字字道:“喝酒对我来说就是正事,况且你来晚了,如果你想谈下去,就必须喝三樽。” 徐明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他凝视着行不法,过了良久,缓缓的说道:“上一次和这样讲话的人,已经死了很久。” 行不法冷冷瞧着徐明,冷笑道:“我当然不是那种人,我是行不法。” 徐明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行不法道:“先喝酒。” 徐明忽然笑笑,慢慢的道:“喝三樽?” 行不法道:“对,三樽,一樽也不能少。” 徐明没有再犹豫,他真的喝了三樽酒,他若不喝酒,这件事就绝不会结束。 酒喝完的时候,行不法沉着的脸,立刻转为笑脸,就好像之前的事和自己全无关系,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满意的笑着,慢慢地坐了下来,淡淡道:“现在可以谈你的事了。” 徐明道:“你是个贼,很有名的贼。” 行不法慢慢地喝了一樽酒,将酒樽慢慢地放下,道:“我纠正你一下,我不是贼,我是盗。” 徐明笑道:“有区别吗?” 行不法道:“当然有区别,就算没有区别,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贼!” 徐明笑了笑道:“好一个盗。” 行不法面上现出满意之色,笑道:“你打算让我偷什么东西?” 徐明道:“杀人!” 行不法惊异道:“什么?” 徐明慢慢的道:“杀人!你没有听错,我让你去杀人。” 行不法摇了摇头,忽然间又笑道:“你让一个盗去杀人?你的想法真是新鲜!” 徐明道:“我知道你嫉恶如仇,平生最痛恨坏人的。” 行不法道:“再坏的人,也不该我去杀。” 徐明道:“要是魔族人呢?” 行不法瞳孔已收缩,他凝视着徐明,慢慢道:“你说魔族人?” 徐明道:“是。” 行不法道:“魔族人的确很邪恶。” 徐明道:“所以你该去杀他的。” 行不法道:“不觉得这是找我的理由?” 徐明道:“你脚力很好,逃跑和追踪一样在行,你若想追踪什么人一定可以追的到,否则云帝国通缉十年行不法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我喝酒了。” 行不法道:“就这些?” 徐明道:“我当然和这个魔族人还有些私人恩怨。” 行不法道:“所以你要杀他,找我杀他。” 徐明道:“我已经派了一人前去杀他,如果他运气够好,你也就省事啦!” 行不法道:“派了人?” 徐明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钱一样会付给你的,我让你去,只是以防万一,万一他杀不了魔族人,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