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萍紧闭双眼,她听着他们一步一步地离开,听着大门打开之后又重新关上。她将被子轻轻地遮住整张脸,她克制着不发出声音,眼泪波涛汹涌般地流淌出来。这是她的悲伤,这是她的爱,没有止境,也没有出路。
之后的日子,雅萍开始积极配合医院的治疗,按时按点吃饭吃药。她要尽早离开这家医院,她要尽快割断和项阳的所有联系。很快,她就要求出院,她的身体依然虚弱着。可是出院的步履毅然决然的坚定。
她从前出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她爸爸那里肯定也是不能去的。项阳留了短信给她,让她还可以住在怀宝宝的那间小公寓里,但怎么可能?她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住在他的房子里?她回那间公寓拿走了所有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不带丝毫感情和留恋地离开了。
她的一颗心已经彻底随着那个梦沉到了虚无之处。
她又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了。这种时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辰东,她打电话给他,听着电话中嘟嘟嘟的声音,她的决心愈发得坚定了。
“喂?雅萍你在哪里?最近怎么一直联络不到你?”
“辰东,我走投无路了。我可以住到你那里吗?我想要和你结婚,我想要一个孩子。你放心,孩子我会努力赚钱养活,你也可以拥有绝对的自由。我只是想要一个婚姻和家庭的形式,可以吗?”
“你先来我这里,咱们见面说。”
“不,你先答应我,你不答应,我是不会去的。”
“那我要是不答应你,你是还有第二个男人可以去选择吗?或者还有第三个和第四个选择?或者我才是你第三或者第四个选择?”
“辰东,你不要这样说,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挂了。”
“等等,我可以答应你。我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你和孩子都不需要我养活,而且会有人替我做饭、打扫家务、暖床,那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就在家里等你。”
雅萍并未作答,她听着辰东挂断电话。内心浮起一种屈辱感。他的话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尖酸刻薄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侮辱她?如果她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如果她有疼爱她的父母和一个家,她何尝需要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求一个男人来娶她?
项阳给她的信用卡她没有拿,他给她的钱她从来都没有动过。她是不是应该拿那笔钱?她是不是应该狠狠地管项阳要一笔钱,要一笔可以让她有钱买套房子的钱?毕竟她替他生了孩子,不是吗?
可是她无法做到,她仅剩的尊严,她对孩子的爱,都无法让她做到去拿项阳的钱。如果她伸出双手去讨钱,不就彻底坐实了她代孕妈妈的身份?不就彻底证明了她把孩子卖给了别人?
她拖着行李箱坐在石台上,整个人在寒风中冷的彻骨,从里到外的寒冷。
那她可以去找王冉呢?最起码王冉不会对她如此尖酸和刻薄。可是王冉的女儿怎么办?他的女儿到时候也要面对是失去爸爸还是失去妈妈的选择吗?即使雅萍再怎么努力去弥补和偿还他的女儿又有什么用?亲妈和后妈的区别,泾渭分明。有些爱,不是足够努力就可以有的。
呵,真可笑,她本来就是最惨的一个了,她还管什么别人的童年是否凄惨干什么?但想归想,她终究是不会打电话给王冉的。王冉是至今待她最好的一个男人,她无法再去利用他来得到婚姻和孩子,她不能把这样冰冷的自己抛给他,她不能做他的累赘和不幸的源泉。
她依然在原地发呆,这个时候,电话又再次响了起来。辰东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一闪地向她打着招呼。她接起电话,防备着,并不说话,她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伤人的话语。
“雅萍,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了,让我再想想吧。我不该想着利用你,是我不对。”
“你在哪里?你不说我就出来乱逛地找你好了,你是不是并不远?你在我家附近吗?”
“没有,不在附件,你不用找我。我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很远很远。”
“雅萍,你一定要过来,我等着你。不论怎样,今天也晚了,你一定要来,我等你。行吗?”
她犹豫了很久,轻轻地嗯了一声算做回答。她太冷了,脑子里什么主意都没有了,先去辰东那里暖暖吧。她刚才也是太冲动了。什么结婚?什么生小孩?她受的罪难道还不够吗?现在的她连养活自己都费劲,怎么可能养活的了一个孩子呢?
她来到辰东家,低着头拖着箱子走进去。站在门厅就开始和辰东说起她新的计划。
“辰东,我刚才冲动了。这样吧,我先租你一间屋子吧,等我之后找到房子了我就搬走,你说行吗?“
辰东看着她冻得红彤彤的小脸,还有她清瘦了太多的脸颊,她变得如此憔悴而苍白,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退租又是辞职,他哪里都找不到她。
他轻轻拥住她,感受着她饱经风霜的瘦弱和寒意。
“我早就让你住在这里了,你忘记了吗?什么房租?哦,你就用你的身体来偿还好喽。结婚什么的,我是无所谓的,只是你想好嫁给我了吗?等你想好了,想清楚了,咱们再做决定。”
他拖着她的手进屋取暖,她之前的种种他不会问,就像她不会过问他过去的种种那般。他知道他们之间内心的距离很大,远远不到交心的地步。他们有所接触的只是身体层面,内心却隔了太多东西。他有他无法跨越的障碍,她也有她无法迈过去的心坎。可是他并不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他们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慢慢过渡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