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仙拉着他的手,赤足往前,道“前面有个小土丘,去那里看看。”
山简应道“好。”语毕又道,“你没穿鞋子,小心点。”
山仙回头,笑着道“其实方才我是故意的,原想演得好一点,不过水里实在太滑,没演好。”
山简呆了呆,秀拔的身子在水里顿了一顿,哈哈笑道“演的?你演什么了?”
山仙指着山简的心口“我想用头撞这里啊,可惜没演好。”
山简失神地望着山仙,缄默不语,跟着他往前又走了数百米水路。
温柔的河风吹起山仙的发丝和衣角,贴在山简脸上,身上,带着飘渺的皂香。山简那颗跳动的心越发沉重起来,他不禁开始埋怨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为何,为何会愈来愈耽于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中,无法自拔……从方才的种种对谈中,他一直保持着冷静,可却总是被牵着鼻子走。
最关键的是,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仙儿,或许,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他最近总是对着他笑,面对他时很少在叫他父亲,今日莫名其妙地问他有没有心跳,他说他在演……
山简反反复复地回忆着方才的对话,一再叮嘱自己,不会的,怎不可能的,他藏了十几年的心事,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察觉到,还如此小心翼翼地回应他,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是自己最近说的话太过直白了吗?还是因为杨文宗死了,山仙才会这么开心地对着他笑又或许只是原自孩子对父亲的倾慕。
对,一定是这样,他的仙儿十五岁生辰过了,长大了些,所以心思活泛了些……
“这水底下或许藏着小蛇妖。”山仙缓缓走入没过膝盖的水里,对山简笑道。
山简一见他笑,便不由自主地道“这水太深,我背你过去……”
话一出口,山简愣住了,山仙也愣住了。
两人之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生生劈出了一道越来越明晰的裂痕。
依旧是山仙先开口“你是骗人的吧”说着,他眯着凤眼,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他的身份是他的父亲,可种种蛛丝马迹表明,他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乐府中的人不是叫他“小郎君”便是叫他“川儿”,只有这个人叫他“仙儿”。
小时候无论他犯什么过错,甚至将温家的小郎君打得断胳膊折腿,他也不曾体罚过他。
有时候他做下的事连母亲谢氏和阎氏都指责他,可山简总是站在他这一遍,极力地护着他,人前唇枪舌战,人后面对他一贯都是温言软语。
这个人,除了对母亲态度冷淡,却从来不曾薄待他半分。
见山仙不可置信的样子,山简又笑了,放纵的,潇洒的,倾尽心力的笑。
“我不骗你。”山简轻轻地说完,望着他半蹲下身。
什么“父子”伦常,什么闲言碎语他都不愿去想,他只想毫无顾忌地背一个心尖上的人而已。
山仙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抛却一切杂念,走到了山简身后,抱住他的脖子。
山简背着山仙,一步步走到了那片小“土丘”其实那不是土丘,是一块岸边的沙子和石头堆成的河滩。
河滩铺满了碧绿的绿藤萝,纠缠在一处,早已辩不清根茎的源头。像是从水里爬上岸的,又像是从石缝里长出来的,总之,要理清是不可能的了。
温暖的阳光均匀地抹在光滑的石头上,山仙从山简的背上缓缓落下来,还没站稳,便抓着山简的袖子,像是在求一个解答“除了我,你还背过别人吗?”
山简“有。”
山仙笑道“谁呀?”
山简慢条斯理地道“阿吹,小时候背过。”
山仙抿唇轻笑。
山简紧紧地盯着他“笑什么,你不是也背过他的么,他总喜欢缠着你。”
山仙还是笑“可他是我阿弟,你”
山简“我什么”
山仙抬眸看了看快爬上山头的太阳,笑道“前面好像越来越狭窄了,不知道是不是快到源头了……”
山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大肯定地道“你还想再往前?”
山仙背着琴望着前方,俊美的眼眸带着一丝茫然“若是再往前,你便不走了吗?”
山简低声笑了笑“我还在这里,你想去哪,我自然得陪着你。”
山仙笑着往前一蹦,道“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山简脸色有些抑郁“不过,我腰有点疼,可不可以歇会儿?”
山仙嗤嗤笑道“莫不是……纵欲过度吧!”
山简痛苦的闭了闭眼,又勉力睁开湿润的双眼,幽幽地看着他道“你就不能……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