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他开口唤了一声,语气里没有别的情绪,却中气十足。
祁嘉禾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偏移过,依旧走着自己的路,视线直直落在大门上。
祁峥嵘便不再开口,只是紧绷着一张脸,叹了口气,冲身后的刘妈挥了挥手。
刘妈会意,点点头,将他推回了房间。
姜莹依旧被拦在祁少禹的房间门口尖叫不已:“祁嘉禾!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几乎刺穿耳膜的声调贯穿偌大的宅子,被指名道姓的人却已然拖着半死不活的祁少禹走出了大门,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迹由浓至浅,分外扎眼。
时音在医院里住了约莫一个星期,从一开始的连下地上厕所都需要护工陪同,到后来的逐渐能下地散步,她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只是心情却始终如一的低落。
许佳怡每天都会来医院看她,得知她不幸小产,她唏嘘之余也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这些话对时音来说其实作用并不大,只是见好友这么认真地想让自己开心起来,她还是给面子的假笑了几下。
除了祁嘉禾,没人能切身体会她的感受。
她和许佳怡散步的时候,他就远远地站着看,并不走近,却也寸步不离。
他知道时音只要看到自己就会想起那个还未出世便夭折的小生命,于是便识趣地待在一旁,却又担心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找不到人,于是又不愿意离开。
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连许佳怡都察觉到了不对,趁着陪时音上厕所的空隙,她压低了声线对她说:“其实孩子这事儿吧,本来也挺随缘的,自然流产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孩子还会再有的,千万别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夫妻感情。”
时音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短暂的沉默后,她苦笑着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小声说道:“我不是怪他,我只是内疚。”
许佳怡噤了声,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活下来了,孩子才没能保住。我这条命,是不是拿另一条命换来的?”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镜子,语调轻轻,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忍再听。
许佳怡更是直接打断她,瞪大眼睛说:“你想什么呢?要是你没了,那孩子还能保得住吗?你是不是脑子烧坏掉了?”
时音咬了咬嘴唇,缄默。
不得不承认,许佳怡说得对。
但这也正是她纠结的点,孩子或许是意外,但同样也无辜。
良久的沉默后,她缓缓开了口:“佳怡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很高兴。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哪怕是现在,我都不认为自己有抚养他长大的能力。后来祁嘉禾告诉我,他尊重我的想法,无论这个孩子是去是留,他都支持我,那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是有选择的,他从来没有逼我做过什么,哪怕他这么想要一个孩子,却最终选择以我的意愿为先。”
“我为什么这么痛苦?”她苦笑出声,“因为我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在为了孩子的失去而悲伤,还是在为祁嘉禾而感到愧疚我觉得我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