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胜负,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那个叫向晚的女明星孤独地坐在一边,脸上挂着演技派的笑。只是那略微下垂的唇畔很轻易就戳穿了她。
沈易铭的女朋友抬手又要了三瓶店里的珍藏酒,口气都带着种英姿飒爽。
沈易铭根本管不了。
萧瑜只是觉得向晚太自不量力。
除去家世给阮西棠的身份,她的才识和能力根本不是向晚这种要依附男人而活的菟丝花可以撼动的。
说到底,萧瑜阮西棠她们几个能互相能当朋友,纯粹是因为志趣相投。
而非那些背景。
可惜,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拿下这盘赌局着实损耗了阮西棠不少心力。女人在洗手台前冲淋着自己的手,冷水流淌激起细密的触感。
不经意擦过左手手腕的时候,她有过刹那的恍惚。
这边洗手台正对门口,是男女共用的。顾澈从外面进来,神情略微纠结,他鼓了鼓嘴,小动作不停就是不见开口。
阮西棠借着镜子看了大概,抽过一边的纸巾,她不慌不忙地擦干手随后才转身,笑容可掬地:“有事找我?”
顾澈呼气,好像下了决心一般:“嗯,准确来说是和你还有我小叔有关的。”
阮西棠掀眸,眼神会说话似的,表示自己在侧耳倾听。
几分钟后,阮西棠站在走廊边,借着玻璃窗,能隐约瞥见那些车流人流汇成的闪光银河。
遥远却有一种距离感的美。
顾澈已经回去了。
他要说的那些话却像跳动的脉络埋入女人的心间。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顾泽承不耐烦出来找人。男人踏着一贯强势的脚步过来,开口就是冷冷的嗓音。
“你又耍什么把戏?阮西棠。”
女人迎面吹着凉快的风,碎发飘逸,有点像阮西棠这个人。
她悠悠回身,侧目静静地凝望着顾泽承。那一眼,看得他心口漫起不寻常的滋味。
“看够了?走吧,不然我家老爷子又得说我欺负你了。”
顾泽承挑笑着,狭长的眼眸蓄着讽刺。
说着,男人根本不看她,往之前的地方走。与之并肩的是锐意旷野的男士香水气息,扬起压人的清风。
“顾泽承。”阮西棠攫取他的背影,声线不卑不亢地喊着。
那话里说不上什么不同。
却让顾泽承一下子顿住将将迈开的腿。
阮西棠盯着他沉黑的眸,再次开腔:“我可以解释当年你在场听到的事,如果你愿意听的话。”
女人舌尖压着情绪,把心里真实的想法一一轻吐。“所以你要听吗?”
“什么时候?”顾泽承随口问道。
没有过心。
阮西棠挽唇,眉心涌动过一丝欣喜。
“就现在。”
顾泽承轻笑,“那算了,我忙着回家。”
他根本没打算听。
对阮西棠这个人,他就是拿她当对手。他欺负她,对付她。
更甚至想弄哭她。
他似乎就是看她不顺眼。
眼波流转间,他又莫名感受到侧脸边睫毛扑眨的存在感。
阮西棠抱着最后的试探问他:“顾泽承,我只说这一次,你真的不听吗?”
“有这个必要吗?”男人把玩手上的打火机,开了又关,漠然又疏离。“婚约终究是要凉的,你怎么样和我没半点关系。”
女人静默一瞬,喉咙滚过情绪,最后化为一声淡笑,“好啊,那就不听吧!”阮西棠敲敲肩膀,觉得有些疲惫。
就这么点动作,都有些散碎的风情。
“我有人来接,不麻烦你了。”
“那最好。”顾泽承余光都不动一下,头也不回地走开。
背影沉稳,气势嚣张。
他没看到自己转身的那刻,阮西棠因无力卸下的肩膀。
女人手撑着窗台,双眼朦胧,仿佛有流光溢过往的回忆。
有些时候,阮西棠都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巧妙。
十六岁那年因为某个特殊的日子她难得回国。也是那次,在会所的楼梯间她口不择言的骂了乔云。
如果不是乔云,她或许可以不用承受丧母之痛。而如果乔云不那么实话实说,她也不会那么发火。
当时她说。
——有时候,我确实真的很恶毒地想过,如果没有你妈妈,我是不是就能和你爸爸再续前缘了。
——我想过,连我都唾弃我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恶毒。可是,那次车祸真的不关我的事。西棠,对不起。
而那时候的自己怎么说的呢?
阮西棠想起来了,她骂了乔云。
骂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骂她才是该死的那个。
蓦然,那双扣着窗台的手更用力。阮西棠急急把自己从记忆的漩涡中拉离,以免被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