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连绵的大雪终究成了灾,城门封闭,道路结冰,想进的进不来,想出的出不去。
季无鸣几乎都能想见燕惊雨那平静无波之下是怎样的委屈焦急。
林月知上来叫他下去用膳,瞧见他在看外边飘荡的雪,随意的说道,“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怕是要在泗水城待几日了。”
“无妨。”季无鸣将窗拉下,阻止风裹挟着雪花吹进来,“伤如何了?”
林月知撇撇嘴,颇为不甘心的小声道,“不知那老头下了什么药,我觉得好多了。”
自从知道老头暗戳戳给她下药之后,她就卯足了劲想逮人,结果一次都没有逮到,每次感觉到药效的时候才察觉不知何时已经吃下了,无比懊恼。
季无鸣挑了挑眉,觉得她这话和嫌弃的表情,若是被莫古通瞧见了,定是要迎接大和尚的破口大骂。
莫古通被老头下了毒,万般讨好没能得到解药反而被老头冷着脸一顿威胁恐吓跑了,只好自己闭关把毒逼了出来,却到底伤上加伤,便是有少林易筋经这能化腐朽为神奇的内功在,他也没能立刻活蹦乱跳,到现在都还恹恹的。
说曹操曹操到,季无鸣刚想到莫古通,就听一声冷哼在外边响起,阴阳怪气的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人人都像燕惊雨南宫晟一样轻功卓绝,让人防不胜防,且少林轻功讲究爬山涉水,没什么花架子,莫古通更精于武功,没能练到家,上楼的时候就已经暴露。
季无鸣听外面是两道脚步声,却只有林月知一人进来,便知道有人刻意跟在后头了。
一道进城的只有他们几个,老头犯不着,李阳不知怎得一直围着老头转来转去,似乎是在做什么判断,不用多想,这跟来的绝对是莫古通。
季无鸣看破不说破,但笑不语。
林月知被神出鬼没的燕惊雨吓的次数多了,早已养成谈话前放个心眼的习惯,先前确实没察觉自己背后跟了条尾巴,但一坐下看季无鸣好好的突然关窗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故意说这话,等外面的人忍不住反驳,才冷笑道,“你莫古通先前还自称正道,对我喊打喊杀的,现在怎么还偷听上了?”
莫古通一把推开门,愤愤道,“什么偷听,没影的事尽污蔑老衲!”
“那你在那干甚?可莫要说路过了,傻子都不信。”林月知咄咄逼人。
莫古通却半点不怕,反而得意的拿出不张烫金的请柬,正大光明的朗声,“老衲还当真不怕你问,我便是来找阿蛮姑娘的!”
请柬!季无鸣和林月知对视一眼,后者担心因为自己导致季无鸣的身份也暴露,脸色顿时懊恼。
季无鸣思量的打开请柬,上头写的是季蛮二字,邀请她去参加两日后昌仪侯世子举办的赏雪宴。
倒也真是巧了,杨添学之死其中一说法便是叛乱中护主而亡,这叛乱的便是宣帝的亲姑母安平长公主。
叛乱平息后,驸马一家夷三族,安平长公主幽禁寺庙削发为尼,不出半年暴毙,膝下三子也在短短半年内残的残死的死,最后剩下一个自请离京了。
长公主一脉的快速衰败,其中源由不敢猜想,不过总有人提起宣帝晚年的昏聩便会谈及此事,唯以佐证宣帝的残暴早年便显露。
昌仪侯便是安平长公主仅剩的那个儿子,宣帝当时为表大度,指婚国公府旁系堂妹为侯爷正夫人,有了世子薛召。哪知道娶了国公府嫡小姐做正妃的三皇子坐上了皇位,皇子妃一朝封后,昌仪侯便也翻了身。
季无鸣不是朝廷的人,他常年在漠北边线,连安阳城县衙在何处都不一定清楚,对朝廷也没什么归属感,顶多就是认同自己大周人的身份。
他对那些弯弯绕绕的朝廷内幕不感兴趣,只是他们方才从杨添学的杨家村出来,就又碰上跟他有关的人。
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季无鸣问道,“谁给的帖子?”
莫古通回:“我问过小二,说是昌仪侯府的家奴,世子身边的狗腿子。”
“昌仪侯,杨添学。”季无鸣扣了扣桌面,沉思片刻。
林月知一听杨添学的名字,想起杨家村,噌的就站了起来,寒着一张俏脸离开,“我去查。”
季无鸣点了点头。
莫古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了看林月知的背影,又看了看沉思的季无鸣,茫然的用家乡方言嘟囔,“杨添学又是个啥子?”
他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却又觉得莫名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