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南宫晟心里不平衡,喉咙里都往外泛着酸。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压下外露的情绪,急言道,“阿蛮姑娘,燕弟来的正好,速来帮我拿下此人!”
季无鸣反手握住剔骨刀,人未至,刀未出,浑身刀气已锋起,只见周围空间都隐约扭曲,令人压迫的杀伐恍若自万千尸骨中涌来,逼的人汗毛直立想要逃。
南宫晟只觉浑身战栗,身形不由的一顿,露出个破绽来。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南宫晟当即就觉不好。他心道“糟糕”,赶紧变换身形,防止黑袍人在此脱离近身范围,好撑到季无鸣赶到。
岂知方才与他周旋的黑袍人,竟还藏着杀招,眼见援手将至,黑袍人忽而运起一掌裹狭着凶猛内力当头拍来,掌风间蕴含的杀意令空间都仿佛剥离呈现黑漆漆之色,呼吸都为之一窒。
南宫晟脸色骤变,直觉若是接下这招必定小命难保!
他再顾不得压制,飞快后撤,本来就运行到极致的身形竟然还能更快,轻功一动,竟然恍若瞬移般,令人眼前一花。
黑袍人一掌拍下,南宫晟明明还在眼前,掌下的触感却是空茫。
原来是残影!
残影被拍碎的刹那,南宫晟已狼狈的落在离燕惊雨咫尺之间的一丈之外。没有老头指点,他随意后撤触动石林阵法,直接就出现在对角,也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黑袍人抬眸遥遥看了一眼,那眼眸波澜不兴没有杀意也没有喜悲,似乎刚才只是逼离南宫晟,并不是想致他于死地。
庞大的刀气已至。
黑袍人二话不说就起身后撤,一脚踏入石林阵法。
几乎是他动作的瞬间,轻薄锋利的剔骨刀已经悍然出鞘。刀气做锋,直逼黑衣人的面门。
杀意如风涌动,将黑袍人的兜帽撑开,露出那张平平无奇让人一见既忘的脸。
“想走?岂能让你轻易如愿。”
季无鸣声音平淡冷然,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刀意却尽是杀伐,果断的就是一刀!
如同先前黑袍人与南宫晟一般,此时立场倒转,这刀亦是直冲黑袍人面门而去,只是黑袍人没有南宫晟那般惊才绝艳的轻功。
他退的再急,也没能躲开季无鸣弹出刀锋三寸的刀气。
所谓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虽各有各的优势长处,用的好便能制敌取胜。然正面对兵之时,八尺长矛必定比三尺青锋来的便利,而匕首、短刀却要以出其不意,兵行诡道方才能将其威力最大化。
黑袍人退的已经够快了,然而眼前明明是长了三寸依旧轻薄短小精悍的剔骨刀,在季无鸣手里却恍若三尺朴刀,那锋利的杀意刀气裹于刀身,随主人意动暴涨至半尺。
刀锋入肉之声,季无鸣忽而眼前一闪而过半张疤痕狰狞的面孔。
石林阵法运转,黑袍人已在几尺外,地上空留黑色的血和半张染血的皮。
那黑袍人侧身捂着那半张脸,汹涌的血从他指缝溢出,顺着他苍白的手背一路蜿蜒而下,眼中的平静终于被打碎,无数情绪驳杂涌现,气息更阴沉了几分。
季无鸣眯着眼抬头,就见那黑袍人原地顿了一下,遥遥往左侧天望了一眼,便转身毫不犹豫的借着石林阵法离开,黑影快速起落,几步便消失在眼前。
季无鸣知道追不上,没有动。
身侧有动静,老头一瘸一拐的从他身后闪现,用拐杖挑起地上残留的那半张鲜血淋漓的人皮,颇为感兴趣的咂嘴,“画皮之术,还是以人皮作画,老头我还当失传了呢。”
宣帝年间有一擅长画美人的画师,他的妻子因为一场无妄之灾毁容,画师为了妻子能够开心,每日都为她绘脸,画师技艺高超,画的脸恍若真人,画师死后,其徒继承衣钵,却怎么也无法达到画师的境界。他竟觉得是画在纸上不够好,遂行凶剥皮作画,创画皮之术,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被朝廷通缉后数十年不见行踪。
江湖中虽有不少恶人喜欢杀人越货,剥皮挖眼——季无鸣他们在悦来客栈遇到的那恶人三口便是如此,但无人能重现画皮之术。
“那画皮老妖,死了。”老头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古怪诡异,却无端透出几分愉悦来,嘶哑的声音刻意压低扭曲成让人不适的语调,“那老妖被老雀儿追杀掉入石林,我顺手救了一把,偏着老妖不识好歹,句句不离我的脸,拿画皮之术怂恿我。”
老头摸了摸自己狰狞的脸,嗤笑着笃定道,“我见他如此,便先下手为强,停了他的药,任他自身自灭,自己闭关去了。”
“后来我出关,便看到了他死不瞑目骨瘦如柴的尸体,想来是病死了吧。”老头随意说道。
季无鸣:“……”他听着怎么更像是饿死的?
燕惊雨已经凭借自身走到了季无鸣身边,两人对视一眼,接到季无鸣询问的视线,青衣少年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此事,也顺便肯定了他的猜想。
“我三年前入谷,谷中无正常吃食,只有软筋散。”他为了裹腹一吃就是一年,直到能做出简单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