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季无鸣压低的冷笑一出,那风中断断续续飘荡的鬼魅声音忽而一顿。
有个略微沙哑干涩的中年男声带别扭的异域口音,语气迟疑,“是个男子?”
“什么男子,你瞧那衣服上的磷光,这么黑都闪着人,那分明是最近兴起的脂粉!”另一个有些高亢的中年男音倒是纯正地道的兖州本地口音。
“可这声音明明是男子!”异域口音辩驳。
“哪个男子穿这样?”那兖州口音的冷笑一声,道,“就说你在大草原待久了,耳聋眼瞎的,让我给你瞧瞧你还不肯,分明是讳疾忌医!”
“你那分明是打劫!你当我不知道寻常大夫看诊什么价格?且听你个牛鼻子老道胡诌!整日里只知道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我是真发癫了才找你!我有那个钱,去找你说的那个神医岂不快哉!”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了,就见一人跳开,刷的一扬手,像是佛尘的东西就抽在另一人脸上,把对方脸都打偏了。
月光下,人影晃动中,季无鸣瞧见一个是道士打扮,一个是和尚装扮。
那突然出手的道士并出两指怒气冲冲的啐道,“嘚!你个孽障!不知好歹,也配我师父出手?”
“嘶——娘希匹!老衲今儿个就送你上西天!”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突然蹦出一口吴语,捏起胸前硕大的珠串就迎了上去。
方才还聊得好好的两人,转眼就在坟山打成一团。
季无鸣:“……”
貌似是事件起始的季宫主抽了抽嘴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燕惊雨倒没那么多心思,他一握住武器就进入了备战状态,眼神始终追着两人,悄无声息的接近,等到一个破绽,立刻就一刀劈去!
两人被刀光被迫分开。
燕惊雨最会伺机而动,他转瞬变招,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就运起轻功朝着黑暗中闪着光的那颗头逼近。他招招凌厉致命,须臾之间便将那没准备的和尚逼的滚下了坟山。
那道士瞥见这一眼,顿时抚掌大笑起来,“哈哈,你个疯和尚也有今天!被个毛头小子打的节节败退,你这一世威名完咯!完咯!”
季无鸣听着这幸灾乐祸的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过于熟悉,连带着看那道士的身形都像是刻着谁的影子。
和尚虽然不知为何身形有些迟缓,武功却并不弱,交战经验也显然比燕惊雨丰富。先前猝不及防打了一套,当机立断滚下坟山虽然模样狼狈,亦给了他喘息之机。
等燕惊雨欺身过去,和尚已经在三招中站了起来,失了先机的燕惊雨与其僵持,再不能欺近半步。
听了道士的话,和尚气的金刚怒目瞪圆了眼睛,昏暗的月光下似乎都能瞧见里头的愤怒。
“牛鼻子老道,还不来帮我!”他声若洪钟,沉闷又嗡鸣。
“不帮!”道士嘻嘻笑,“那小子身法可古怪的很,我伤还没好呢。”
和尚眼睛都快烧起来了,“老东西,你当我就好了?!等老衲脱身了,定要你——”
“……”
对阵中,对手还有闲心与人攀谈放狠话,这无疑是一种蔑视。
燕惊雨眉眼沉了沉,面上表情不变,却是突然发难。他手腕一转,短刀从砍变横劈,一把将和尚躲闪不及的袖子撕下一截,险些在他手上留下道伤口。
和尚再度被逼退两步,他看了眼燕惊雨凶戾发狠的表情,那黑憧憧的瞳仁在沉冷的月光下,好似泛着幽光。
像极了他在南疆大草原上无意碰见的那个女人养大的那群孩子。
“小狼崽子!”他摸着鼻子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道士掏了掏耳朵,解下腰间的葫芦,摇头晃脑的装自己不曾存在。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季无鸣心思微动。
原来是受伤了,难怪身形动作如此僵硬,跟表现出来的经验武功有出入。
季无鸣观察了会那和尚的出招,没有尽全力,掌法间看似凶狠,实则并无多少内力,反而有刻意喂招之嫌。
“小友~”刻意压细的声音令季无鸣有些不适。
他转过视线,就见那道士走下坟山,一张本说得上清俊的脸因为谄媚的表情,瞧起来十分猥琐。
老道视线在两匹马的行囊袋上扫视,腆着笑脸道,“小友,我先前瞧着你们带了干粮和水,不知……有没有酒啊?”
先前瞧着?季无鸣眯了眯眼,这两人看来是早就在这坟山了,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了遍。
季无鸣心中沉思,面上丝毫不显,只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