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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楚被关禁闭的第十个月。
沈栩汀每日投递的,除了点心,还多了一壶姜茶。这个人似乎不怎么经常出现在魏楚的面前,但只要魏楚写了纸条,沈栩汀就会来见魏楚。
两人几乎没什么对话交流,魏楚翻阅剑谱,沈栩汀便静心打坐。这般相处并不有趣,可空中弥散的亲密信任,往往是可遇不可求的安稳舒适。
魏楚还小的时候,情况和如今截然相反。
尤其是每逢天凉了,他便像只动物冬眠一般嗜睡。魏楚小小的一只缩在一起,总是靠着沈栩汀,窝在他的怀里,在冷淡的讲解轻哼声中昏昏欲睡,他的后背轻轻地被对方一拍一拍。
小团子是会变的。
孩童软糯的讨喜化为少年精致逼人的明艳张扬。
沈栩汀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他再也不让魏楚近自己的身,也不再唤魏楚为“小楚”了。
“你长大了。”
“总不能老是黏着师父,这像什么样子呢?”
上次两人争吵,魏楚握住对方的手腕,从背后抱住沈栩汀,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很久,很久。
他们两人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相处了。
“师父可以陪我午休吗?”
魏楚放了书,朝沈栩汀望了过去。
“这玉佩也不知可不可以周转两个人的真气,可惜药效早就散了。”
“等日后,我定赔师父一株赤血红莲。”
沈栩汀自那日争吵后也好似破了戒,破罐子破摔,不再拒绝魏楚的靠近。
魏楚学了小时候的样子,窝在沈栩汀的怀里,取了玉佩放在对方的手心里,又握住了沈栩汀的手。
“师父的真气比我的热乎些。”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交织在一起,缠绕着,流过了沈栩汀的脉络,又穿过魏楚的身体。
沈栩汀在轻轻地发抖。
时光过的如此之快,快到那些疏远好似从未存在,他依然可以弯下腰,轻轻捻掉魏楚贪吃时唇边粘的糖渣。
魏楚没有留意沈栩汀的无措,他想到了韩戎的回信。
“师父,师弟……和师兄,近来都好吗?”
魏楚小声地在沈栩汀耳边呼气,礼貌地问了一下大家的近况。
“嗯。”
沈栩汀耳廓痒痒的,他离魏楚远了些,点了点头。
好简单的回答啊。
魏楚有些不满,凑了过去,又接着小声问道:“师父也好吗?”
沈栩汀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嗯。”
“师兄和师弟不知道师父会来陪我吧?”
“若是他们知道了,一定嫉妒坏了。”
魏楚有些小小的莫名骄傲,露出稍显得意的笑容,又慢慢落下了唇角。
有点……奇怪。
腹部似乎有些肿胀的疼痛。
沈栩汀没有察觉到魏楚的异样,他分了心,还在想该怎么回答魏楚的问题。
裴钰和韩戎会嫉妒自己对魏楚的偏爱?
虽然觉得那两人如此小心眼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他仍然点了点头,顺着魏楚的意思表示肯定。
但此时,魏楚体内的不适在一点点加剧。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沈栩汀的双手,五指握成拳,僵硬地拱起了身子,死死按压在腹部,拼命地抽气。
两股真气本来几乎融为了一体,其中较为稀薄的一股却突发暴.乱!
沈栩汀没有防备,瞬间被这暴动反噬,经脉和丹田像被旋转的刀刃不停地搅动,他猛地被凌空推了出去,撞在了石壁上,唇边溢出了鲜血,滴落在地面上。
“怎么……!”
魏楚根本分不出精力查看发生了什么,暴.乱的真气在他的四肢游走,冲撞而野蛮,毫无章法,痛得他狠狠抓住胳膊,用劲之大几乎撕裂了衣袖,在肌肤上狠狠地抓出了数道伤痕。
青玄门后山的上空突发易变!
厚而阴暗的云层重重叠叠,诡秘的线状闪电隐约在云层中穿梭,嗡嗡的雷声似野兽低吼。
“金丹期的雷劫!”
沈栩汀强忍着丹田的疼痛,望见洞外天空的易变,满脸惊愕,艰难地抹去渗出的血迹。
怎么可能!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破!?
明明所有的进阶都会有先兆的,居然如此突然!
“啊啊!”
魏楚似乎承受不了这般剧烈的疼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整张脸皱在了一起,死死咬紧下唇,瞬间咬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齿痕,渗出血迹,双手死死掐在刚挠出的胳膊伤疤上,指甲深深地掐入血肉里。
该死!
沈栩汀见状,不顾腿软,连滚带爬控制住魏楚的肢体,往怀里一揽,强撑着起了身。
修真者每逢进阶渡雷劫时,会寻个安全的地方,提前设置层层防护结界以免被人打扰,再备好充足的灵药,静待雷劫的到来,生生用肉.体硬抗。
金丹期仅有三道雷劫,却已是一道难过的关槛,自古以来,败在此关的修真者不计其数。结了金丹,便可前往万剑冢,契约本命剑。
禁闭室区域无法使用灵器。
而沈栩汀若不外出,往往是一身空空,连储有日常生活用品的灵戒都很少携带。
偏偏......怎么偏偏是今天!
青玄门内处处设有玄阵,根本无法让魏楚安全渡劫!
他需要快些到专门的渡劫区,还需要迅速补充真气,修复伤势的灵药。
得快!得快些!
“小楚莫怕,有师父在呢。”
沈栩汀几乎无法控制本命剑的的飞行,他浑身都是血,魏楚的,自己的。
魏楚已然陷入了昏迷。
就在这时,一道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裂,天边闪过一瞬白光!
要来不及了!
沈栩汀很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刻,丹田的疼痛随着他的呼吸,一波一波地袭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抱着魏楚径直从空中掉了下来。
幸好没什么大碍,沈栩汀勉强翻滚了一下,干脆抱着魏楚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此时,已接近了内门,目光所及之处,也出现了数名弟子。
“快!快给我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