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还抹了脂粉,抿了胭脂,哪日遇了喜欢的郎君,还要凤冠霞披拜天地?”
“掌门若是眼睛不好,可得早些日子去治病。”
京墨知道魏楚是在说反话。
他半睁半闭双眸,扫了眼对方的脸色,见魏楚不像生了气的样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
也是荒唐。
男儿怎会如此装扮?
若是,若是真的换了红艳喜服,那可是……
京墨闭着眼,若有若无地轻触着魏楚裸露的后颈,满脑子胡思乱想。
<<<<
京墨总是神出鬼没。
魏楚醒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没了踪影,连带着桌上的书信也一同消失了。
洞外的石桌上多了盘点心。
是山楂糕。
他回身把昨日的空盘子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把新点心拿了回去。
魏楚最爱的从来不是杏仁酥。
他更喜欢酸甜的零嘴,只有一个人知道。
魏楚还小的时候就入了青玄门。
在数百甚至上千岁的大能面前,他就是个娃娃。
魏楚不喜欢修真,不喜欢这里规矩甚严,更不想受管教。
他整夜整夜的失眠,是沈栩汀将他揽在怀里,生涩地哄他。
“小楚乖。”
“师父带你入俗世,给你买好吃的。”
魏楚要什么,沈栩汀给什么。
他牵着沈栩汀的手,不知吃掉了多少糖葫芦,才终于开口唤了对方一声“师父”。
魏楚扯过沈栩汀的发尾,揽着对方的脖颈撒过娇。
他打翻过墨汁沾染在沈栩汀的身上,甚至用沈栩汀的本命剑挖过土。
「师父,小楚想你。」
「山上好冷,我体内的寒气好像又重了些,好想见师父。」
魏楚写了个纸条,塞在空盘子下。
不论他闯了什么祸,夸下多少大话。
甚至魏楚点着别的门派长老最受宠的弟子的脑袋,说对方是个呆瓜笨蛋丑八怪。
沈栩汀总是护着魏楚。
尽管他的袒护没那么明目张胆,却是毫不讲理地偏爱。
后山禁闭一个月。
意味着这是件小事,师父可以轻松解决。
后山禁闭三个月。
事情有些麻烦,魏楚要躲一躲,师父要费些时日处理。
若是禁闭超过六个月,不管事情严不严重,定是师父真的生了气。
魏楚摸透了这个规律以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踩着沈栩汀的底线,踩的莽撞,毫无顾忌。
<<<<
魏楚等了好几天。
盘子和纸条不知何时被收走了,旭日东升西落几个循环。
他点了烛灯,盘腿打坐,念着功法。
真气一圈一圈地在魏楚体内循环,愈加精纯。
洞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按照沈栩汀的能力,即使是悄无声息地捏走魏楚肩上的一根断发,对方也是无法察觉的。
魏楚听了这声音,微微一顿,停止真气的流动,呼出一口热气。
“师父为什么不进来?”
“还在生小楚的气吗?”
沈栩汀冷着脸,进了洞穴,径直朝着魏楚的床铺走去。
魏楚连忙跟在沈栩汀的身后,保持距离。
对方不知从哪里掏了掏,捞出了条绒垫子,细蚕丝和雪狐皮子交缝在一起,柔软而舒适。
沈栩汀把它展开,垫在冰冷板硬的石床上,整理了一下,最后默不作声地坐到了石桌旁的石凳上。
“师父这次试炼去了哪里?”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
魏楚扫了眼石床,若无其事地换了话题。
“去了趟医仙谷。”
沈栩汀终于正眼瞧了魏楚,叹了口气,“你哪次不给我闯祸了,我再拿省出的精力去备礼物。”
那就是没有了。
魏楚有些不满,悄悄撇了嘴。
“……伸手。”
看到魏楚蔫了吧唧的可怜模样,沈栩汀忍不住轻轻敲击桌子。
魏楚一下子笑了,双眼亮晶晶的,两只胳膊伸的笔直,几乎要怼到了沈栩汀的脸上。
“我就知道!”
“师父给我带了什么?”
沈栩汀不自在地躲了躲,捧出了一个白玉盒子。
一块精致的挂坠盛在里面,玉质细腻,形如“楚”字。
更为奇妙的是,玉佩仅是个外壳,里面缓缓流淌的,似乎是液体版燃烧的火焰。
沈栩汀将盒子放在魏楚的手中。
魏楚本来一脸惊喜,却在见到玉佩时失了笑容,“您把赤血红莲给我用了?!”
“医仙谷?师父去碧落谷做什么!”
沈栩汀听了魏楚的话,下意识地起了身。
“师父是不是没拿赤血红莲做药引子治顽疾?”
“那伤都多久了!好不容易有了法子!”
魏楚咬着牙,像是怒火在胸腔中翻滚,几乎如潮水般把他淹没,他挡着沈栩汀的面前,几乎忘了尊敬师长的礼仪,“我要个玉吊坠做什么?”
一个小物件,怎么比得上人重要?
“不过是个破首饰罢了!”
沈栩汀像是受不了魏楚这般模样,浑身微颤,就连苍白的脸庞都染上了绯色。
他厉色喝道:“你若是不稀罕,便扔了吧!”
赤血红莲除了是味极其珍贵的药引子,更可采取特殊方法利用真火提取药性,再由顶级的器具大师定做合适的容器,将其封存,制成世上功效最强的暖玉。
魏楚紧紧地盯着沈栩汀,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沈栩汀胡乱地伸手想要掩住魏楚的目光,又控制着自己不去触碰他,“只要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像是怕极了,既难过又恐慌,连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都做不到。
可失态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走了。”
沈栩汀低声说完,绕过魏楚就要走。
“……谢谢师父。”
魏楚拉住了他的手腕,用了点劲,几乎要勒出一圈印迹。
就在那个瞬间。
新的任务点亮。
「帮助韩戎取代魏楚,成为沈栩汀最重视的徒弟」
这是?
魏楚顿了顿,缓缓从后背揽住沈栩汀的腰,下巴抵在这人的肩上,一手紧紧握着沈栩汀的手腕防止对方逃脱。
他的眼眸一片深沉,问道:“我对师父来说,是最重要的……徒弟吧?”
听了魏楚的问话,沈栩汀的唇更白了,毫无血色。
他蠕动了一下唇角,眼睛直视前方,咽喉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轻轻开了口,有些自嘲,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痛苦。
“是的。”
魏楚是他沈栩汀最重要的,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徒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是沉溺其中又终日惶恐,无路可逃的欲.念。
“你是。”